第2章 为什么不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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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什么不承认呢

 

晨光像融化的黄油,缓慢地渗透进和室的纸门。

夏屿在榻榻米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悬在半空,五指微微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

阳光穿过指缝,在地板上投下阴影——他的指尖仍然带着些许透明感,像浸泡过久的宣纸,隐约透出底下的血管纹路。

矮桌上放着一份早餐:白粥、腌梅子、一小碟芝麻拌菠菜。

没有甜食。

夏屿盯着那颗深红色的梅子,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饥饿感。

他记得自己从前熬夜画稿时总爱吃甜腻的奶油面包,可现在光是想象砂糖的味道就让他舌根发苦。

"不合口味?"

纸门滑开的声音轻得像猫走过屋檐。

五条悟倚在门框上,穿着教师制服,黑色立领衬得他脖颈修长,没戴绷带的六眼在晨光中泛着冰裂纹瓷器般的冷光。

他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塑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和室里格外刺耳。

"我带了豆大福。"他晃了晃袋子,红豆的香气混着微苦的茶味飘出来,"馅料只放了三分糖。"

夏屿的喉结动了动。

这具身体对甜食的耐受度正在他的意识里打架——记忆里夏油杰确实会吃这类微甜的和果子,但必须是茶味压过糖的那种。

"......太早了。"夏屿移开视线,晨光里漂浮的尘埃落在他的睫毛上。

五条悟轻笑一声,塑料包装在他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盘腿坐在矮桌对面时,制服下摆扫过榻榻米,带起一阵带着霜雪气息的风。

夏屿注意到他今天戴了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六眼被折射成更浅的蓝色。

"在仙台,"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糯米皮黏在他的指腹,"你抢了我最后一个抹茶大福,说甜度刚好。"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支在桌面上,"现在连这个也不吃了?"

夏屿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一段陌生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夏油杰咬着半块和果子,五条悟的虎口沾着抹茶粉,他们坐在高专的樱花树下,花瓣落进甜酱油里。

"人的习惯会变。"他伸手去拿梅子,指甲掐进果肉里,渗出深红的汁液。

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他沾了梅汁的手指上。

阳光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过,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界线。

"手。"

他突然抓住夏屿的手腕。

夏屿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指正在不自然地抽搐,指甲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五条悟的拇指按在他的脉门上,皮革手套的触感冰冷又粗糙。

"咒灵操术的反噬。"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细线,"你昨天收服的那个站台吞食者——它在吃掉你。"

夏屿猛地抽回手。

庭院里的惊鹿突然敲响,竹筒撞击石头的声响惊飞一群麻雀。

他的影子在晨光中微微晃动,边缘处渗出不自然的黑色。

"我能处理。"

"就像处理耳钉那样?"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黑曜石耳钉,它在阳光下泛着血红色的光晕。

他的指尖轻轻一弹,耳钉在桌面上旋转起来,"这枚是空的。"

夏屿的左耳垂突然刺痛起来。

纸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虎杖的声音由远及近:"五条老师!训练场己经——"

拉门被猛地拉开,粉发少年在看到室内情景时突然刹车,"呃,我是不是又打扰到......"

"来得正好~"五条悟瞬间恢复了那种轻浮的语调,一把揽住虎杖的肩膀,"这位夏屿先生需要活动筋骨呢。"

他的手指在夏屿后颈轻轻一捏,像对待不听话的猫,"一起去训练场?"

夏屿的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五条悟的指尖冷得像具尸体,可触碰过的地方却诡异地发烫。

训练场在后山的杉树林边,晨雾还未散尽。

夏屿的袈裟下摆扫过沾露的杂草,留下深色的水痕。

虎杖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偷瞄他,眼神既好奇又警惕。

"那个......"虎杖挠了挠头,"夏油先生以前也经常和五条老师对练吗?"

夏屿的呼吸一滞。

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击中他:夏油杰的咒灵撞上无下限术式,五条悟大笑着从爆炸的烟尘中走出来,校服外套被烧焦了一角。

"我不是......"

"开始了哦~"五条悟的声音从训练场中央传来。

他己经脱了外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阳光穿过杉树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屿的掌心渗出冷汗。

他根本不会用咒灵操术,可身体却自动摆出了战斗姿势,重心下沉,右手虚握——夏油杰的习惯动作。

"放轻松。"五条悟歪了歪头,阳光下他的睫毛几乎是透明的,"就像从前那样。"

第一个咒灵被召唤出来时,夏屿的喉咙涌上一股铁锈味。

那是一只二级的「影食」,形似鼬鼠,本该听从咒灵操使的命令,此刻却转头咬住了他的手腕。

剧痛中他听见五条悟咂了下舌。

"它不认你呢。"五条悟瞬移到他面前,一把掐住那只咒灵的脖子。

他的呼吸喷在夏屿耳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为什么呢?"

夏屿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五条悟的手指抚过咒灵的头顶,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

"啊,我知道了。"五条悟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让夏屿的后背窜上一阵寒意,"因为你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他吧?"

夏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五条悟的脸在逆光中模糊不清,只有六眼亮得惊人,像是黑暗中燃烧的鬼火。

"杰。"

这个单音节从他唇间滚落,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像判词。

夏屿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草地上扭曲变形,边缘处生出不属于人类的锯齿状轮廓。

"我不是......"

"嘘。"五条悟的食指抵上他的嘴唇,皮革手套沾着咒灵的血,铁锈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别急着否认。"

他的另一只手按在夏屿心口,隔着袈裟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

五条悟歪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

"这里的咒力回路,这里的疤痕位置......"他的手指慢慢上移,停在夏屿的喉结,"连吞咽时的小动作都一样。"

远处传来钉崎的呼喊声。

五条悟松开手时,夏屿踉跄着后退两步,发现自己的袈裟袖口己经被咒灵撕碎,露出的手臂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地渗入皮肤。

"晚上见。"五条悟把耳钉塞回他手里,转身时白发扬起一道弧光,"记得把豆大福吃了,三分糖的。"

他的背影在杉树林间渐行渐远,哼着走调的儿歌,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虎杖担忧地凑过来:"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家入小姐那里......"

"不用。"夏屿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弯腰捡起五条悟落在地上的眼镜,镜片上还残留着霜花般的指纹。

杉树林沙沙作响,惊鹿再次敲响时,夏屿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按压太阳穴——那是夏油杰思考时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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