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清晨，夏屿被雨声惊醒。
窗外雨帘密集，水珠顺着屋檐连成银线。
他摸向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金属表面凝着水汽，冰凉如蛇鳞。
床头柜上放着张便签，字迹龙飞凤舞：「去出任务啦~记得给孩子们上咒具保养课 五条悟★」
雨声里混着敲门声。
虎杖抱着纸箱站在门外，制服肩头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夏屿老师，夜蛾校长让我送这些过来。"
纸箱里是各式咒具，最上面躺着把缠满符咒的短刀。
夏屿拿起刀的瞬间，虎杖突然"啊"了一声："好奇怪，刚才那些符咒明明在发光..."
夏屿感到耳钉微微发烫。
黑色纹路在袖口下蠕动，像嗅到血腥的蚂蟥。
他迅速把短刀放回箱底，却摸到个硬皮笔记本。
褐色封面上用金漆写着「夏油」二字，边角己经磨损。
"这些是..."
"听说是整理仓库找到的旧物。"虎杖挠挠头，"校长说可能有您...呃，以前用的东西。"
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夏屿翻开笔记本，扉页夹着张照片——两个少年站在樱花树下，白发那个勾着黑发少年的脖子，两人脸上都沾着奶油。
照片背面写着「杰的樱花酥大失败！」
"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年轻时关系真好啊。"
虎杖凑过来看，呼出的热气拂过纸面，"就像我和伏黑他们..."
夏屿猛地合上笔记本。
有东西从书页间滑落——是枚生锈的纽扣，系着褪色的红绳。
"我去准备上课。"他把纽扣塞进口袋，黑色纹路己经爬到手腕，"告诉校长...谢谢他的...保管。"
虎杖离开后，夏屿在笔记本最后发现张泛黄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悟，下次任务前记得补充咒具，糖在左边口袋，别又高血糖。——杰」
雨声渐大。
夏屿无意识着纸条边缘。
口袋里的纽扣突然发烫，他掏出来时，红绳竟像蛇般缠上他的手腕。
幻觉般的疼痛刺入太阳穴。
记忆如暴雨袭来——
黑发少年倒在巷子里，白发少年背对着他。
雨声淹没了呼喊，只有纽扣上的红绳在视线里晃动，像血，像燃烧的线...
"夏屿老师？"
顺平的声音把夏屿拉回现实。
青年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茶盘："虎杖君说您可能需要这个..."
茉莉茶的香气驱散了幻觉。
夏屿接过茶杯时，发现顺平正盯着他手腕——黑色纹路己经退去，但红绳留下的勒痕清晰可见。
"您没事吧？"顺平的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我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妈妈的事..."
雨打在庭院的石灯笼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夏屿看着顺平眼下淡淡的青黑，吉野凪的昏迷。
这个少年和他一样，身体里藏着看不见的伤。
"下午的特训，"夏屿放下茶杯，"我教你控制咒力的方法。"
顺平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雨中的灯笼。
……
咒具保管室弥漫着樟脑丸的气味。
夏屿正在讲解短刀保养要诀，钉崎突然举起手："老师！这把刀为什么缠这么多符咒？"
她指着从夏油杰遗物中找到的那把短刀。
此刻符咒安静地裹着刀身，看不出虎杖所说的"发光"迹象。
"这是退魔刀「鬼切」。"夏屿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熟悉，"专门对付附身类咒灵..."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这分明是夏油杰的知识。
伏黑敏锐地抬头："书上说这种刀需要使用者血液激活..."
"哇！那岂不是很危险？"虎杖凑近观察，"要是割到手会不会被吸干啊？"
顺平站在最后排，手指无意识地着挂在书包上的电影胶片扣针。
夏屿注意到那枚扣针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和真人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
"接下来两人一组练习。"夏屿移开视线，"虎杖和钉崎，伏黑和顺平。"
学生们散开后，夏屿靠在储物柜上。
耳钉持续发烫，黑色纹路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那把退魔刀在展示台上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什么。
"上课偷懒可不好哦~"
五条悟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
夏屿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桌角。
对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白发上还沾着雨珠，眼罩歪戴露出半只苍蓝色的眼睛。
"任务结束了？"
"提前搞定啦~"五条悟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带了仙台特产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他凑近时，夏屿闻到淡淡的铁锈味——不是甜品的香气，而是血。
最强咒术师的袖口有处撕裂，露出下面己经愈合的伤口。
"受伤了？"
"嗯？这个啊..."五条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得意味深长，"杰以前也总是第一个发现呢。"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夏屿，从纸袋掏出喜久福咬了一大口。
奶油沾在嘴角，和那张旧照片上一模一样。
"要不要尝尝？"他把咬过的甜品递过来，"减糖版的。"
夏屿摇头。
五条悟却突然伸手，拇指擦过他耳垂："耳钉在发光哦。"
声音压低成气音，"看来它很喜欢我带的伴手礼？"
没等回答，训练场方向突然传来尖叫。
两人冲过去时，看见顺平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
电影胶片扣针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真人...妈妈..."顺平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词句，咒力如沸水般翻涌。
伏黑试图用式神压制，却被暴走的咒力弹开。
夏屿本能地冲上前。
碰到顺平肩膀的瞬间，黑色纹路如藤蔓般爬上他的手臂。
"呼吸。"夏屿抓住顺平的手腕，黑色纹路顺着接触点流向对方，"跟着我的节奏。"
顺平的瞳孔己经扩散，嘴角渗出白沫。夏屿做了一个完全出于本能的动作——他抱住这个颤抖的少年，像安抚受惊的小兽。
"你妈妈还活着。"他在顺平耳边说，"她只是昏迷了。"
黑色纹路突然回流。
顺平剧烈咳嗽起来，蓝光如退潮般缩回扣针。
训练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夏屿——他的右眼完全变成金色，黑色纹路在脸上组成奇特的图案。
五条悟第一个打破沉默："不错嘛~新教学方法？"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扣针，六眼微微发光，"不过这东西还是交给老师保管比较好。"
他随手把扣针塞进眼罩里，动作自然得像在收糖果纸。
夏屿扶起顺平时，发现五条悟的视线一首停留在自己右眼上。
教职员休息室飘着大麦茶的香气。
夏屿泡好茶，不自觉地往五条悟那杯里放了三块方糖——等他意识到时，糖块己经融化了三分之一。
"哇，这么了解我的口味？"五条悟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眼罩换成了墨镜，"我买了咖啡哦"。
他晃了晃手里的罐装咖啡，铝罐上凝结的水珠滴在地板上。
夏屿默默把糖杯推到自己这边，却见五条悟突然抢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
"还是这个味道！"他吐着舌头做鬼脸，却还是把茶喝光了，"杰以前也总泡这么甜..."
"我不是他。"夏屿第无数次重复。
五条悟的墨镜滑到鼻尖，苍蓝之眼首视过来："那为什么知道我喜欢三块糖？"
他指向茶壶，"连冲泡时间都分秒不差。"
窗外雨停了。
夕阳穿过云层，在两人之间投下细长的光影。
夏屿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金色右眼中的黑色纹路组成了旋涡状图案，像颗被搅散的星星。
"身体记忆。"他最终说道，"就像...截肢者仍会感到幻痛。"
五条悟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突然伸手，指尖轻触夏屿的右眼下："这里，发生变化了呢。"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变成了咒纹呢。"
暮色渐浓。
蝉开始鸣叫，仿佛提前宣告梅雨季的结束。
五条悟收回手时，墨镜反射着最后一缕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明天一年级的实践课，"他转身走向门口，白发在夕阳中像团燃烧的火，"你带他们去仙台吧。"
"为什么是仙台？"
五条悟回头，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因为喜久福要现买现吃才美味啊~"
门关上后，夏屿发现桌上多了张照片——年轻时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仙台站前，背景是七夕祭的装饰竹。
照片背面写着：「约定好的，要一起来看下次的祭典」
入夜后，夏屿在宿舍整理教案。
有人敲门，是夜蛾正道。
校长递来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盖着"绝密"红章。
"悟让我转交的。"他欲言又止，"说是...备课资料。"
夏屿打开纸袋，倒出一叠文件。
最上面是份标着「星浆体」的档案，内页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刚要细看，黑曜石耳钉突然剧烈发烫——
窗外，满月高悬。
五条悟坐在宿舍屋顶上，手里抛接着那枚电影胶片扣针。
月光下，扣针的蓝光像萤火虫般明明灭灭。
"找到你了哦，真人君~"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夜风吹动他的白发，像面招魂的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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