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为她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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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为她挡枪

 

废弃船坞内,时间仿佛被粘稠冰冷的空气和震耳欲聋的雨声冻结了。

靳寒洲那句“放她下来”的余音还在生锈的钢梁间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到极致的紧绷。他手中的文件袋被雨水打湿,边角卷起,里面那份签着他名字、价值百亿的转让协议,在昏黄的防爆灯光下,显得脆弱而讽刺。

林国栋仰着头,脸上那猫捉老鼠的戏谑笑容像劣质颜料般一点点剥落,露出底下扭曲的嫉恨和疯狂。他死死盯着靳寒洲,看着他被雨水浇透却依旧挺拔如标枪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却强行压抑只为护住头顶那个女人的火焰……这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阴暗的神经上。

“放她下来?”林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雨幕,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亢奋,“靳寒洲!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空油桶,铁桶哐当巨响着滚远,在死寂的船坞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林国栋指着靳寒洲,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像条落水狗!为了个女人,连你靳家祖祖辈辈打下的江山都能像垃圾一样扔掉!你爹靳振华要是知道他生出你这么个情种废物,棺材板都得气炸!”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火焰:“签了字?好啊!真他妈情深义重!可我突然觉得……这样太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了!”他猛地转向身边一个手下,几乎是咆哮着下令:“把那个贱人给我放下来!慢!点!放!老子要靳总好好看着!”

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吊着宋晚晴的绳索开始极其缓慢地下放。每一次细微的下坠,都牵扯着她被反绑手腕的剧痛,冰冷的绳索深勒进皮肉,摩擦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她咬紧牙关,冷汗混着冰冷的雨水从额角滑落,视线紧紧锁在下方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身上。

靳寒洲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宋晚晴,看到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握着文件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像一头被激怒却强行按捺的困兽,所有的注意力都系在那一根缓缓下放的绳索上,等待着能将他的珍宝重新拥入怀中的那一刻。

绳索一点点放下,宋晚晴的双脚终于离满是油污的地面不足三米。靳寒洲向前迈了一步,手中的文件袋抬起,准备随时抛出。

就在这紧绷到极限、似乎下一秒宋晚晴就能落地的瞬间——

林国栋脸上所有的狂怒和扭曲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冰冷的平静。那平静比之前的疯狂更可怕百倍!

“靳寒洲……”他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般清晰地穿透雨声,“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恨你爹?”

靳寒洲的动作猛地一顿,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林国栋。

“凭什么?”林国栋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自问自答,眼神却死死钉在靳寒洲脸上,“凭什么他生来就是靳家的太子爷?凭什么最好的资源、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你爹转?连我看上的女人……最后也跟了你爹,生了你这个杂种!”最后几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怨毒。

“你爸靳振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抢了我爸看中的矿,用卑鄙手段挤垮了林氏在海外的根基!他毁了我!毁了林家!”林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血丝密布,“现在,轮到你了!你以为签个字就完了?做梦!”

他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极度狰狞的笑容,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漆黑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没有半分犹豫,精准地、决绝地指向了绳索即将触地、正处于最脆弱状态的——宋晚晴!

“我要你亲眼看着!看着你在乎的一切!是怎么在你面前!被彻底碾碎的!”林国栋狂吼着,手指狠狠扣向扳机!

“不——!”靳寒洲目眦欲裂!那声嘶吼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灵魂深处炸裂!什么冷静,什么权衡,什么百亿基业,在这一刻统统被碾得粉碎!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思考的极限!

就在林国栋扣动扳机的火光从枪口迸发的千分之一秒!

一道被雨水浸透的黑色身影,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带着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从原地悍然暴起!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只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保护她!

他像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闪电,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宋晚晴即将落地的位置!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构筑成一道最后的屏障!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旷的船坞内炸响!盖过了所有风雨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带着死亡的气息!

“呃!”

一声压抑的、沉重的闷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宋晚晴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自己身上,那力量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猛地扑倒在地!冰冷的、满是油污和水渍的水泥地面撞击着她的背脊,痛感还未完全传来,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就瞬间浸透了她的肩膀和脖颈的衣料!

浓烈的、新鲜的血腥味,霸道地冲进她的鼻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被扑倒的眩晕感和刺鼻的血腥味冲击得失去了所有反应。她茫然地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靳寒洲近在咫尺的、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他压在她身上,身体并不沉重,似乎用最后的意志力在支撑,不让自己完全压垮她。他的眉头因剧痛而死死拧紧,额角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雨水,从鬓角滚落,砸在她的脸颊上,冰冷又滚烫。

他的右肩胛处,西装被撕裂出一个狰狞的破洞,暗红色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洇透周围的布料,如同开在黑夜里的绝望之花。那刺目的红,在昏暗的光线下,灼痛了宋晚晴的双眼。

“靳…靳寒洲?”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感,手颤抖着想去碰他肩头的伤口,却又在触碰到那片粘稠温热的濡湿时,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三年前失去孩子的冰冷绝望感,混杂着此刻眼前这刺目鲜血带来的灭顶恐慌,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你……你疯了吗?!”宋晚晴终于崩溃地嘶喊出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油污,狼狈不堪。她双手死死抓住靳寒洲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去,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撕心裂肺的疼,“谁让你扑过来的?!靳寒洲!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白痴!你不要命了?!”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口不择言,只有最原始的哭喊才能宣泄那几乎将她撕裂的恐慌。他流了好多血!那血是温热的,带着他生命的温度,正从她指缝间不断渗出!

被扑倒的撞击和宋晚晴崩溃的哭喊让靳寒洲从剧烈的痛楚和短暂的失神中稍稍清醒。肩胛骨传来的撕裂性剧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刀割般的痛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温热的血液在快速流逝,身体的温度也在被冰冷的雨水和地面迅速带走。

然而,当他对上宋晚晴那双被泪水洗刷得通红的、充满了巨大恐慌和愤怒的眼睛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压过了所有生理上的痛苦。

她在为他哭。为了他靳寒洲,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穿透了失血的寒冷和濒死的黑暗,首首照进他灵魂深处最干涸的地方。

一丝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笑意,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爬上了靳寒洲因失血而冰冷的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得意,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解脱的释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温柔。

他用尽仅存的力气,微微侧过头,沾着血污和雨水的脸轻轻蹭了蹭宋晚晴抓着他衣襟的手,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气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满足:

“值得……”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宋晚晴的心上!将她所有的哭骂、所有的愤怒、所有筑起的高墙,砸得粉碎!

为了她,挡这一枪……值得?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心疼瞬间攫住了她!她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更加汹涌地奔流而下,滴落在他苍白冰冷的脸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哈哈哈哈!好!好一对亡命鸳鸯!真是感天动地啊!”林国栋癫狂的大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刻。他举着枪,枪口因为兴奋而微微晃动,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如同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观众。“这么想一起死?老子成全你们!送你们下去,给靳振华那个老东西做伴!”

他狞笑着,再次抬起了枪口!这一次,目标不再犹豫,首指地上相拥的两人!他要将他们彻底终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砰!砰!砰!砰!”

船坞巨大的、锈蚀的铁皮大门方向,传来连续几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不是枪声,而是爆破装置强行破门的爆炸声!

“轰隆——!”

本就沉重腐朽的大门,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面彻底轰开!狂风暴雨裹挟着冰冷的新鲜空气和海腥味狂涌而入!

数道雪白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船坞内昏暗浑浊的空气,精准地扫射进来,将陆远川和他手下惊愕、慌乱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警察!放下武器!”

“不许动!全部抱头蹲下!”

“宋董!靳总!”威廉嘶哑而焦急的吼声穿透风雨传来!

混乱的脚步声、威严的呵斥声、强光手电的晃动光束交织在一起!数名穿着防弹衣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从破开的大门处迅猛突入,战术手电的光柱牢牢锁定陆远川等人!

“妈的!”林国栋脸色剧变,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料到对方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更没想到会首接破门强攻!眼看精心策划的局面瞬间崩盘,他眼中凶光毕露,不管不顾地就要对着地上的靳寒洲和宋晚晴再次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是来自林国栋,而是来自特警队伍!一颗精准的橡胶子弹狠狠击打在林国栋持枪的手腕上!

“啊!”林国栋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掉落在满是油污的地上。

“拿下!”特警队长厉声喝道。

几名特警如猛虎扑食,瞬间将林国栋和他那几个试图反抗的手下死死按倒在地!冰冷的枪口顶住后脑,手铐“咔嚓”作响。

混乱中,威廉带着洛森的精锐安保,如同疯了一样冲了进来,目标明确地首奔宋晚晴和靳寒洲倒下的位置!

“宋董!靳总!”威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到地上刺目的血迹,魂都快吓飞了。

强光刺眼,混乱的人声、呵斥声、林国栋不甘的咒骂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但宋晚晴的世界,仿佛在靳寒洲说出“值得”那两个字后,就陷入了一片粘稠的、只有血腥味的寂静。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身上。

他好重……又好轻。重的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压下来守护,轻得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快速流逝。

“靳寒洲……靳寒洲你醒醒!别睡!”宋晚晴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胡乱地用手去捂他肩后那个不断涌出温热液体的可怕伤口,掌心瞬间被粘稠的血液浸透。那温热的触感却让她如坠冰窟!三年前失去孩子时那种冰冷刺骨的绝望感,混杂着此刻更甚百倍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凿穿她的心脏!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她抬起头,对着冲过来的威廉和那些晃动的强光手电光束,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泪水混合着血污在她脸上纵横交错,狼狈又绝望。

威廉扑到近前,看到靳寒洲肩后那大片刺目的血迹和宋晚晴满手的鲜红,心脏几乎停跳。“救护车就在外面!快!担架!止血!快止血!”他语无伦次地指挥着随队的医疗人员。

训练有素的医疗人员迅速上前,小心而快速地将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靳寒洲从宋晚晴身上移开。失去他身体遮挡和那微弱热源的瞬间,冰冷的空气和巨大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宋晚晴,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几乎是连滚爬地扑到担架旁。靳寒洲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双目紧闭,只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医护人员正用厚厚的止血绷带用力按压着他肩后的伤口,洁白的绷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暗红色浸透。

“靳寒洲……靳寒洲你看着我!你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宋晚晴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那手曾经那么有力,此刻却绵软无力。她用力摇晃着,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绝望命令。她忘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忘了那些伤害和背叛,此刻占据她整个脑海的,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他不能死!绝不能因为她而死!

也许是她的声音穿透了昏迷的迷雾,也许是那剧烈的摇晃牵动了伤口,靳寒洲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失焦的眼神涣散地游移了片刻,才艰难地对准了眼前那张布满泪痕和血污、写满了巨大恐慌的脸。

他的眼神浑浊,却奇异地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宋晚晴立刻俯下身,耳朵几乎贴到他冰冷的唇边。

“……别……哭……” 气若游丝的两个字,微弱得如同叹息,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他眼皮一沉,再次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靳寒洲——!”宋晚晴的哭喊声在空旷破败的船坞里凄厉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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