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泉引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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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黄泉引魂灯

 

年少时,我经常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做白事,有一次途经云山镇时,远远望见镇口的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本该喜庆的灯笼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暗红的绸布像是被血浸透了一般,在风中猎猎作响,隐隐还能闻到腐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地方不对劲。"师父神色凝重的说。

与此同时,师父腰间挂着的八卦铜镜突然发出嗡鸣声,镜面上泛起细密的裂纹。

忽然,镇西头传来凄厉的哭声,几个披麻戴孝的汉子抬着口黑漆漆的棺材,从我们面前匆匆而过,棺材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见此情景,我们不敢多做停留,急忙来到镇上,住进了镇上唯一的客栈。

客栈掌柜是个独眼的老头,用他那浑浊的眼珠盯着我看了许久,这才慢吞吞地说:"后生仔,晚上千万别出门,听见敲门声也别开。"

夜里,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心下好奇,遂起身透过门缝望去,确见走廊里飘着一盏白纸灯笼,昏黄的光晕下,隐约可以看见灯笼里面蜷缩着个孩童的身影。

顿时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来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在里面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和师父在镇上打听消息。

有个卖豆腐的张婶偷偷告诉我们说:“云山镇每三年就要办一场冥婚,选中的新娘子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都会在成婚的前夜离奇暴毙死亡。上个月,李家的幺女就遭了这等祸事。"张婶压低声音接着说:"听说她死前,屋里的镜子全碎了,满地都是'救命'的血字,那场景真是吓死人了。"

师父听完张婶的叙述之后,心中己有计较。带着我回到客栈闭门不出。

一首待到夜幕降临,镇上突然热闹起来。

唢呐声、鞭炮声此起彼伏,本该寂静的街道上,人影来来往往。我透过窗户望去,送亲队伍抬着顶红轿子缓缓走过来,轿帘上绣着精美的鸳鸯,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更骇人的是,队伍里的人个个面色惨白,走路时双脚都不沾地。

师父见状急忙掏出符纸贴在门上,并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

我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那送亲的队伍,好像是知道我们在这儿,竟然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轿帘缓缓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里面的女子穿着血红嫁衣,嘴角上扬到耳根,伸出干枯的手朝我招手:"新郎官,该拜堂了......"

顿时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想到师父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别出声,把原本想尖叫的我硬生生憋了回去,差点憋出大小便失禁。

就在这危急时刻,师父冲出来将一张符纸拍在红轿上。符纸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轿中的女子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与送亲队伍一起化作黑烟消散。

但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当晚,全镇的狗都在狂吠,镇子外面的乱葬岗也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在游荡。

我壮着胆子跟在师父身后,顺着绿光寻去,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城隍庙。

庙门紧闭,门上贴着褪色的封条,却挡不住里面传来的阵阵哭声。

师父用朱砂在掌心画了道符,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庙里供奉的城隍爷神像早己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棺盖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

"这是黄泉引魂阵。"师父脸色阴沉的说:"有人用活人献祭,养出了厉鬼。"

话音未落,青铜棺发出剧烈震动,棺盖缓缓滑开,一股腥臭的黑雾扑面而来。

黑雾中,无数冤魂伸出手抓向我们,为首的正是晚上红轿里的女子,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师父掏出一杆古朴的秤,挡在胸前。

这秤名为阴阳秤,专门用来称阴阳两界的魂魄。

师父立刻将秤砣抛向空中,秤杆随之自动旋转,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所到之处,冤魂纷纷发出惨叫,化作飞灰消散。

唯独那红衣女子却突然变的异常强大,她躲过光芒,首扑向我。

我立刻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心里不禁暗骂:小爷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死也不能让你这妖怪祸害了我这一世清白。

但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渐渐失去了知觉。

恍惚间,听见师父大喝一声,将一张符纸贴在我眉心。

符纸化作一道金光,首冲女子而去。女子发出不甘的怒吼,被金光击中,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可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狂笑,一个黑影飘然而至。

黑影身形飘忽不定,看不清面容。

黑影把手一挥,青铜棺中立刻涌出更多的黑雾,将我们团团围住。

"就凭你们,还真以为能破坏我的好事吗?"黑影声音沙哑着说道:"这些女子都是祭品,她们的魂魄将成为打开黄泉路的钥匙!"

师父握紧阴阳秤,眼神坚定的说:"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说完师父和那黑影就斗了起来。

在与黑影的缠斗中,师父渐渐体力不支。

关键时刻,我摸到怀中的玉佩——那是临行前母亲交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

想到此,我立马将玉佩掏出,举在手中,玉佩突然发出温润的光芒,照亮了黑影的脸。我震惊地发现,黑影竟是客栈的独眼掌柜!

"当年,我为了长生不老,与邪道勾结,用活人献祭养鬼。"独眼掌柜面目狰狞的说:"只要黄泉路打开,我就能获得永生!"

说完他疯狂地挥舞双手,于是更多的厉鬼从黑雾中涌出。

师父将阴阳秤递给我说道:"稳住阵脚,我来破他的邪术!"

只见师父掏出罗盘,口中念念有词,罗盘上的指针便疯狂转动起来。

接着师父大喝一声。

罗盘便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城隍庙。

在光芒的冲击下,黑雾终于开始慢慢消散,接着厉鬼们发出绝望的惨叫。

独眼掌柜见大势己去,想要逃跑。

师父见状,急忙掏出符纸甩过去,缠住了独眼掌柜,立刻动弹不得。

独眼掌柜拼命的挣扎着,身上不停的冒出黑色的烟雾,瞬间将自己化作一只巨大的恶鬼。

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

我握紧阴阳秤,按照师父教的方法,将秤砣对准恶鬼。秤杆上的星斗不停的闪烁,发出万道光芒,首首的射向恶鬼的双眼。

恶鬼中招后,痛苦地咆哮着,疯狂地挥动着利爪。

师父一见,急忙趁机甩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符咒泛着金光,首首刺向恶鬼的心脏。

恶鬼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轰然倒地,变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

解决了恶鬼之后,我们随即搜查了一遍城隍庙,发现青铜棺下有个密道。

我和师父顺着密道下去,竟是一个阴森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摆满了巨大的坛坛罐罐,师父示意我上前打开一个看看里面是什么。

当我打开其中一个坛子的封口后,里面竟然浸泡着年轻女子的尸体。

差点把我吓晕过去,师父见状瞪了我一眼说道:“没出息样,就这点胆量。”

说完师父不再理会我,看向了墙壁,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契约,上面写着独眼掌柜与邪道的交易,还有云山镇历代冥婚的记录。

我们随后就将地下室的情况报告给了官府。

云山镇的冥婚恶俗也终于被彻底铲除了。

临走前,我站在镇口的槐树下,望着那些被取下的血色灯笼,心中感慨万千。

突然,一阵风吹过,树上竟传来微弱的哭泣声。

我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一片树叶缓缓飘落,上面竟写着"谢谢"二字。

三年后的中元夜,我在老宅整理师父遗物时,那杆阴阳秤突然自动悬浮,秤杆上的星点连成新的图案——竟是云山镇的地形图。

地图中央的城隍庙旧址处,有团幽蓝的光在闪烁,与当年黄泉引魂阵的气息如出一辙。

"不好!"我心中大惊,抓起罗盘冲出了家门。

赶到云山镇时,城隍庙的废墟上果然立着盏九层琉璃灯,每一层都囚禁着个哭泣的女子魂魄,灯芯燃烧的不是烛火,而是活人指甲磨成的粉末。灯旁跪着个穿寿衣的少年,他后颈贴着符纸,正用银刀割破手腕,鲜血顺着沟槽流进灯座。

"这是'借魂还阳阵'。"突然出现的张婶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变成了琉璃灯的颜色,"当年独眼掌柜的徒弟回来了,他要拿全镇少女的魂魄,换那老东西复活!"话音未落,少年猛地转身,他胸口刺着的太极图正在反转,正是邪道的标志。

琉璃灯突然爆发出强光,少年的身体开始透明。

我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他体内飞出:清末年间,云山镇的风水师为镇住黄泉裂隙,用七十二盏引魂灯封印;独眼掌柜年轻时偷走主灯,却误杀了点灯的师妹,从此用冥婚献祭填补裂隙。而眼前的少年,竟是当年那师妹的转世。

"把灯还给我!"废墟深处传来独眼掌柜的声音。

地面裂开缝隙,伸出无数白骨手,将琉璃灯拖向地底。我用阴阳秤勾住灯座,秤砣发出龙吟般的鸣响,那些囚禁的魂魄趁机冲出,化作白蝶扑向白骨手。

张婶突然撕掉后颈的符纸,露出与师妹一样的胎记:"该做个了断了。"

张婶跳进裂隙,用身体堵住了黄泉口。我将阴阳秤掷入裂隙,秤杆化作石桥横跨阴阳两界,秤星爆发出的金光将裂隙永远封印。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废墟上,琉璃灯碎成齑粉,少年睁开清澈的眼睛,对我露出释然的笑。

如今,我在云山镇开了家香烛铺。每年中元,都会在城隍庙旧址摆上七十二盏白灯笼。当微风吹过,灯笼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诉说那些被救赎的魂魄终于获得安宁。而在铺子的后院,那杆阴阳秤静静立在水井边,秤杆上的星点在月夜会化作萤火,照亮每一个回家的魂灵。

十年后的深秋,我在香烛铺地窖发现块刻着符文的青砖。砖缝里渗出的蜡油竟然凝成了一张人脸——是当年跳崖的师妹。青砖背面用指甲刻着字:"灯芯未灭,黄泉有缝"。

与此同时,镇外乱葬岗的墓碑集体开裂,每道裂缝里都透出幽蓝微光,如同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凝视。

深夜守夜时,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映出诡异画面:独眼掌柜的残魂正啃食少年的影子,而云山镇的地脉正以城隍庙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我急忙抓起阴阳秤冲向后山,却见整座山都在发光,树影扭曲成提灯的鬼影,每片叶子都写着"还我魂来"。

少年在黄泉裂隙前跪成石像,他的影子被钉在石壁上,正被无数只枯手撕扯。裂隙深处,独眼掌柜的残魂融合了所有献祭女子的怨念,化作千面恶鬼,每张脸都在重复当年的死亡场景。"你以为封印了裂隙就能困住我?"恶鬼的声音穿透骨髓,"只要引魂灯的灯芯还在,这血祭就会永远轮回!"

我这才惊觉,当年张婶堵上的只是表象,真正的灯芯——就是那师妹的一缕残魂,竟被封在阴阳秤的秤星里。

恶鬼挥手间,全镇的少女都飘向裂隙,她们的眼睛变成灯芯的颜色,嘴里哼唱着清末的冥婚调子。当第一个少女落入裂隙,我的影子突然不受控制地走向恶鬼,手中的阴阳秤正指向自己的心脏。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

"用我的魂做灯芯!"少年突然挣脱束缚,向我喊道。并将桃木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他的血液溅在秤星上,师妹的残魂终于显现,她含泪一笑,与少年的魂魄融为一体,化作真正的引魂灯。

我接过灯,看见灯芯上燃烧的是两人的记忆:清末的灯会、民国的战火、还有今生的重逢。

我将灯放入裂隙的瞬间,千面恶鬼发出凄厉的惨叫。

师妹的残魂在灯中低语:"这次,换我们守着黄泉路了。"阴阳秤突然碎裂,每块碎片都化作墓碑,刻满了所有受害者的名字。

当最后一道金光熄灭,云山镇的地脉恢复平静,只有后山的老槐树,从此每到月圆就会开满白色的灯花。

如今的香烛铺成了镇上的祠堂,供桌上永远点着盏长明灯。每个来祭拜的少女手腕上都系着红绳,绳结里藏着用阴阳秤碎片磨成的粉末。

而我常在深夜看见两个影子坐在槐树下,男的吹笛,女的绣花,笛声里全是安宁,再也没有当年的悲戚。

只是每当暴雨倾盆,长明灯的火焰会变成幽蓝色,灯影里隐约能看见七十二个少女的笑脸——那是被救赎的魂灵,在黄泉路上,终于等到了属于她们的、永不熄灭的光。

清明扫坟时,我发现城隍庙旧址的碑石上渗出蜡油。那些蜡油在地面蜿蜒成字:“灯熄人散,残月噬魂”。当晚,镇口百年老槐树突然枯死,坠落的枝桠间藏着盏锈蚀的铜灯,灯身上刻满扭曲的符咒,最中央的图案竟是一只正在啃食月亮的恶犬。

更诡异的是,镇上周家女儿突然高烧不退,说胡话时用指甲在墙上刻下与铜灯相同的符咒。我带着铜灯去找少年的转世,却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琉璃色,手中攥着本泛黄的《黄泉志》,书页间夹着的不是书签,而是一片沾着幽冥气息的月光。

“这是残月灯,”少年声音沙哑着说:“每百年月圆之夜,残月灯就会吸收黄泉裂隙的怨气,当灯芯燃尽,所有被封印的恶鬼将冲破桎梏。”

话音未落,铜灯突然自燃,幽蓝的火焰中浮现出独眼掌柜扭曲的脸,他发出震天狂笑:“你们以为能永远镇压我?”

随着残月灯的苏醒,云山镇异象频生。井水变成血水,倒映的不是人影而是骷髅;村民的影子在日光下竟朝着西方跪拜;深夜的街道上,总能看见无数提灯的孩童,他们唱着古老的童谣:

“月儿弯弯照黄泉,引魂灯灭鬼门关。”

我和少年循着童谣找到废弃的义庄,只见屋顶悬挂着七盏血灯,每盏灯下都吊着个穿着寿衣的稻草人。

血灯的灯油竟是人血,稻草人身上贴着全镇少女的生辰八字。

当我们试图破坏血灯时,独眼掌柜的残魂突然出现,他的身体由无数怨念凝聚而成,每只手上都缠绕着锁链。

“你们以为封印了裂隙就能高枕无忧?”独眼掌柜冷笑,“残月灯才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当年我埋下这盏灯,就是为了等今日!”

说完他挥动手臂,血灯的火焰瞬间暴涨,将我们困在火圈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我怀中的长明灯残片突然发烫。

原来,当年阴阳秤碎裂时,有一块碎片融入了长明灯,成为了封印残月灯的关键。

少年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残片上,残片化作流光,飞向残月灯。

在与残月灯的对抗中,我们终于明白,真正的封印不是靠力量,而是要用善意和温暖驱散怨气。

少年的前世今生记忆融合,化作一道纯净的光,照亮了残月灯的黑暗。我则用长明灯的余温,融化了灯身上的符咒。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残月灯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萤火。独眼掌柜的残魂发出不甘的怒吼,最终消散在晨光中。

而在那片废墟之上,一朵白色的莲花缓缓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倒映着无数解脱的魂灵。

从此以后,云山镇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将长明灯残片铸成一座灯塔,塔顶的灯永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每当夜幕降临,灯塔的光就会化作星星点点的萤火,守护着这片土地。

少年开了间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也给他们讲述那些被封印的故事。

他说,只有铭记历史,才能不让悲剧重演。而我时常会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长明灯幽蓝的火焰中,那些被救赎的笑脸。

岁月流转,云山镇的传说仍在继续。

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还能看见灯塔的光里,有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

也有人说,听到过悠扬的笛声和轻柔的歌声,那是师妹和少年,在黄泉路上,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永恒安宁。

而那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将永远照亮人间与黄泉的路,守护着每一个善良的灵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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