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兵主遗恨,剑骨铸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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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兵主遗恨,剑骨铸锋

 

冰冷的剑冢地面如同万年玄冰,贪婪地汲取着凌昭残躯里最后一丝热量。楚风怨毒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在粘稠死寂的空气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拉扯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左肩断口处残留的狂暴能量和冥骨死气依旧在疯狂啃噬,右肩胛骨的冰封寒意深入骨髓,金阙穴中星辰巨龙的虚影黯淡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随时会彻底溃散。

混沌噬灵体沉寂如死水。力量彻底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像是在推动一座山岳。

死亡的冰冷,从未如此真切地缠绕着她。

唯有左手掌心下,那柄布满裂痕的冰冷青铜古剑,以及紧握着的焚寂剑柄,传来微弱却顽强的悸动。脊背紧贴着的青铜剑身,如同一条极其细微、随时会断裂的生命线,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纯粹而古老的兵锋意志,艰难地渡入她残破的躯体。这意志微弱如风中残烛,却死死吊住了金阙穴中那点濒临熄灭的星辰龙影,让它不至于彻底溃散,也顽强地抵抗着焚寂反噬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侵蚀。

这微弱的支撑,是黑暗深渊里唯一的光。

楚风挣扎着,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死气的黑色血沫。每一次试图调动右臂凝聚真元,都引得左肩那恐怖的焦黑伤口剧烈抽搐,冥骨死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沿着经脉疯狂反噬,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俊朗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灰败的死气正迅速蔓延。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死死钉在凌昭身上,钉在那柄沉寂的焚寂之上。

“贱…人…我要…把你…挫骨…扬灰…”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甘。指尖那点明灭不定的微弱火光,是他此刻唯一能调动的力量,也是他毁灭执念的最后具现。

凌昭冰冷的星屑金眸,透过血污和扭曲的视野,死死锁定着楚风那挣扎怨毒的身影。每一次他因死气反噬而痛苦抽搐,每一次他指尖火光黯淡下去,她眼中那点不屈的意志就燃烧得更旺一分。

他快不行了!冥骨死气在吞噬他!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唯一的生机!

但她的身体…如同一堆彻底散架的朽木。混沌噬灵体沉寂,连吸收这剑冢空气中弥漫的微弱剑意都做不到。仅存的意念疯狂地催动着,试图榨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却如同在干涸的沙漠里挖掘,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剧痛。

力量!她需要力量!哪怕一丝!一丝就够了!

她的目光,艰难地落回紧握焚寂剑柄的左手,又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地面,落在身下那柄传递着微弱不屈意志的青铜古剑上。

兵主…不屈…

那个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再次在她濒临溃散的识海中回响。

兵主…是什么?

为什么这柄剑…会回应她?

为什么焚寂…会与之共鸣?

就在她意念触及那微弱兵锋意志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恐怖意志洪流,毫无征兆地、粗暴地撞入了凌昭濒临溃散的识海!

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决堤的灭世洪流!

冰冷!沉重!带着亿万载岁月沉淀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悲怆!愤怒!不甘!以及…一种要将苍穹都撕裂、将命运都践踏的…永恒不屈!

“啊——!!!”

凌昭残破的身体猛地绷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意识瞬间被这股浩瀚而暴烈的意志洪流彻底淹没、撕碎!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剑冢!而是…一片燃烧的、破碎的、染血的古老战场!

天穹破碎!大地沉沦!无数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在厮杀、陨落!他们的血液如同燃烧的星河,染红了破碎的星辰!一柄柄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斩断天地气息的古老神兵,在战场上悲鸣、折断、染血!

而在那战场的最中心,最惨烈的核心!

一道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他浑身浴血,战甲破碎,身躯之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金色的神血如同瀑布般流淌!但他依旧挺立!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染血的巨斧!斧刃之上,残留着斩裂星辰的恐怖道痕!一双燃烧着不屈战火、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眸子,死死盯着苍穹之上…那冰冷、漠然、代表着至高规则的…天道之眼!

“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吾等兵主,掌杀伐,主破灭,为众生开前路,何罪之有?!何须枷锁?!何须…审判?!” 那伟岸身影发出震碎星河的怒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灵魂的悲愤和不屈!

“轰隆——!”

回应他的,是苍穹之上降下的、更加恐怖、足以磨灭万道的灭世神罚!

画面破碎!意志洪流更加狂暴!

凌昭感觉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灵魂被反复撕扯、碾压!无数破碎的画面、悲愤的嘶吼、神兵折断的哀鸣、兵主浴血不屈的意志碎片…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刺着她的每一寸意识!

痛!超越肉身极限的灵魂剧痛!比焚寂反噬更甚!比冥骨死气蚀骨更烈!

“呃…嗬嗬…”她的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痉挛抽搐,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不断从口中涌出。金阙穴中那点微弱的星辰龙影在这股恐怖意志的冲刷下,光芒剧烈闪烁,裂痕疯狂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死!死!死!”楚风怨毒的嘶吼如同背景音,他看到凌昭突然的剧变和惨状,灰败的脸上涌起一丝病态的狂喜和残忍!他强忍着冥骨死气反噬的剧痛,用尽最后力气,将指尖那点明灭不定的微弱火光,狠狠朝着凌昭瘫倒的身体弹射而去!

那点火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楚风毕生的怨毒和毁灭欲念!它晃晃悠悠,却坚定地飞向凌昭毫无防备的头颅!

千钧一发!

就在那点毁灭火光即将触及凌昭额头的瞬间!

“锵——!!!”

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怆、不屈与决绝的震天剑鸣,如同最后的绝唱,猛地从凌昭身下那柄布满裂痕的青铜古剑中爆发出来!剑鸣并非针对外界,而是…首刺凌昭那被兵主遗恨意志洪流冲击得濒临溃散的识海深处!

同时,她手中紧握的焚寂神剑,剑脊那道流淌着暗红光泽的金线条,仿佛受到了同源意志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金光芒!一股冰冷、霸道、带着吞噬万剑、主宰杀伐的凶戾意志,轰然冲入凌昭的识海!

焚寂的凶戾意志,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强行挡住了那灭世神罚的恐怖画面洪流!它冰冷、纯粹、只认兵主!它不管那是什么天道神罚,它只感应到主人识海即将崩溃!它要吞噬一切威胁主人的意志!

而青铜古剑那声悲怆剑鸣,则如同定海神针,狠狠刺穿了混乱狂暴的意志碎片!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悲凉、更加决绝的意念,如同烙印般,狠狠刻印在凌昭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

“兵主…不屈…万兵…归源…以魂…铸锋…以血…开刃…斩枷锁…破天命…!”

轰——!

如同醍醐灌顶!如同黑暗中的惊雷!

凌昭那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意识碎片,在这两道意志(焚寂的守护凶戾与青铜古剑的悲怆遗愿)的强行统合与引导下,瞬间找到了核心!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痛苦承受,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共鸣!一种…使命的觉醒!

兵主!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时代!一个族群!一群以兵证道、以杀伐开天、不屈于天道枷锁的…斗战英灵!他们败了!被天道镇压!神兵折断!意志被磨灭!传承被斩断!这柄青铜古剑,便是其中一位不知名兵主陨落后,其不屈战意与破碎兵魂的残存寄托!

它感应到了焚寂!感应到了焚寂蕴含的星陨永恒锋锐与冥骨死气的破灭特性!更感应到了凌昭体内那微弱却纯粹、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兵主后裔的不屈意志!所以它回应!所以它召唤!所以它…要将这最后的遗恨与传承,托付给这柄凶兵,托付给这个…在绝境中依旧燃烧着不屈之火的…兵主后裔!

“以魂…铸锋…以血…开刃…”

这八个字,如同燃烧的烙印,深深烙在凌昭残存的意识核心!

楚风弹出的那点毁灭火光,己经近在咫尺!炽热的死亡气息灼烧着凌昭额前的皮肤!

来不及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力量依旧枯竭!但…她还有魂!还有血!还有…这柄寄托了兵主遗恨的青铜古剑!

“嗬——!”

凌昭染血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濒临溃散的识海中,那点被强行凝聚、点燃了兵主遗恨的核心意志,如同投入熔炉的最后薪柴,不顾一切地…燃烧!

目标——身下那柄青铜古剑!

献祭!献祭她此刻残存的所有灵魂之火!献祭她兵主后裔的血脉之力!以魂为引!以血为媒!唤醒这沉寂万古的兵主遗恨!

“嗡——!!!”

青铜古剑那布满裂痕的剑身,在凌昭灵魂之火和血脉之力疯狂灌入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光泽,而是一种…燃烧的、带着万古悲愤与不屈战意的…金色神芒!剑身上的古老裂痕,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熔岩般的赤金光华!一股仿佛能斩断命运枷锁、洞穿万古时空的恐怖锋锐意志,轰然觉醒!

“锵——!!!”

一声比之前更加嘹亮、更加决绝的剑鸣,撕裂了剑冢的死寂!青铜古剑猛地从冰冷的地面挣脱!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光!

后发!先至!

在楚风那点毁灭火光即将触及凌昭额头的万分之一秒!

那道燃烧的金色流光,如同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点微弱的火光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湮灭!

如同沸汤泼雪!那点凝聚了楚风最后怨毒的火光,在接触到金色流光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什么?!”楚风脸上的狂喜和残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骇然和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那道悬浮在凌昭身前、散发着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古老锋锐气息的燃烧金剑!

这…这是什么力量?!这绝不是那蝼蚁能掌控的力量!这…这柄破剑?!

然而,更让他惊骇欲绝的还在后面!

那道燃烧的金色流光在湮灭火光后,并未停歇!剑身之上流淌的赤金光华如同沸腾的熔岩,剑尖首指楚风!一股冰冷、古老、充满了审判意味的恐怖意志,瞬间将他彻底锁定!那意志高高在上,如同在俯瞰一只亵渎了神圣的蝼蚁!

“不…不可能!区区一柄破剑!”楚风亡魂皆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再也顾不得冥骨死气的反噬,疯狂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

晚了!

“锵——!”

燃烧的青铜古剑发出一声洞穿万古的悲鸣!剑身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金闪电!无视了距离!无视了楚风仓惶撑起的、摇摇欲坠的残存护体真元!

“噗嗤——!”

血光乍现!

楚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他的右臂,从肩胛处,被那道赤金闪电…齐根斩断!断口光滑如镜!金色的剑芒残留其上,疯狂侵蚀、燃烧!

“啊——!!我的手!我的道基!!”楚风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癞皮狗,惨叫着滚倒在地,死死捂住喷涌着金色光焰的断臂伤口,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疯狂抽搐!断臂之痛尚在其次,那残留的、带着兵主遗恨审判意志的剑芒,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根基!比冥骨死气更加霸道!更加…不可逆转!他感觉自己的剑道之路…正在被强行斩断!

燃烧的青铜古剑悬浮在空中,剑身上的赤金光华迅速黯淡下去,那些流淌着熔岩般光泽的裂痕也重新变得冰冷死寂。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斩断了亵渎者的肢体,也耗尽了残存的最后力量。剑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哀鸣,如同叹息,随即光芒彻底熄灭,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重新坠落,斜斜地插回凌昭身边冰冷的地面,剑身上的裂痕似乎更多、更深了。

凌昭的身体在献祭了灵魂之火和血脉之力后,如同被彻底掏空,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致,连抽搐的力气都己失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在金阙穴那点被兵主遗恨意志强行护持住的星辰龙影中,顽强地摇曳着。

金阙穴中,那尊星辰巨龙的虚影,形态并未恢复,依旧布满裂痕,黯淡无光。但在那黯淡的龙影核心,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永恒不屈与古老锋锐气息的…赤金色印记…悄然浮现!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深埋在灰烬之下。

那是…兵主遗恨的烙印!是传承的种子!是…新的剑骨雏形!

楚风倒在血泊中,断臂处金色的剑芒依旧在燃烧、侵蚀,带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冥骨死气也趁机疯狂反扑。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彻底昏迷、气息奄奄的凌昭,又看向那柄重新沉寂、布满裂痕的青铜古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刻骨的仇恨,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万剑冢的古老残剑会保护她?为什么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那金色的剑芒…那审判般的意志…到底是什么?!

“不…这不是真的…我楚风…天衍真传…怎会…怎会败给一个…废物…和一柄…破剑…”他口中溢出混杂着死气的黑色血沫,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不甘和信仰崩塌的癫狂。

就在这时!

“嗡——!!!”

整个万剑冢,再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插在岩壁上、散落在地面的亿万断剑、残剑、锈剑…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前所未有的悲鸣!这悲鸣不再仅仅是悲凉和不甘,更带着一种…仿佛朝拜般的共鸣!一种…迎接某种归宿的…悸动!

亿万剑鸣汇聚成的洪流,不再是撕裂灵魂的噪音,而是…一曲悲壮而古老的战歌!战歌的核心…赫然指向昏迷的凌昭…和她身边那柄沉寂的青铜古剑!

剑冢深处,那片最黑暗、剑意最古老洪荒的核心区域,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沉睡万古的恐怖吸力,轰然爆发!

目标——凌昭!

“不——!!!”楚风眼睁睁看着昏迷的凌昭,连同她身边那柄青铜古剑,被那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卷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朝着剑冢最深处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黑暗核心,飞速拖拽而去!

“我的剑!我的机缘!那是我的!!!”楚风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贪婪和绝望的嘶吼!他挣扎着伸出仅存的左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沾染着自己断臂鲜血的尘土。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残破的身影和那柄古剑,消失在剑冢深处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回荡不休、如同嘲弄般的亿万剑鸣悲歌!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万剑冢…不认可我?!啊——!!!”楚风彻底癫狂了,断臂的剧痛,根基被毁的绝望,机缘被夺的疯狂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灵魂!他仰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凄厉长嚎,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道心裂痕!

黑暗,吞噬了凌昭残破的身躯。冰冷的剑冢悲歌在身后渐渐模糊。唯有金阙穴中那点微弱的赤金烙印,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尽的坠落中,顽强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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