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开学的聚餐选在学校后街的「老重庆火锅」，红砖墙挂着褪色的搪瓷杯装饰，菜单用粉笔写在小黑板上。林夕推开门时，程宇正跟老板争论：「真没有量子纠缠肥牛？那来十盘普通肥牛，要煮成十三幺的形状！」老板擦着桌子翻白眼：「小伙子，我这只有毛肚能涮成麻将牌。」
陈教授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仔细研究着菜单上的各种菜品。他的手指在“脑花”那一栏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画了一个圈，自言自语道：“听说吃啥补啥，我得多点两盘补补脑子。”
坐在一旁的晚晴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她温柔地对陈教授说：“教授，您上次在实验室里把培养皿当成火锅涮了，我看您现在最需要补的是记性呢。”
陈教授听了晚晴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着说：“哈哈，你这丫头，还真是会开玩笑。不过你说得对，我这记性确实不太好，得好好补一补。”
晚晴笑着帮陈教授点了一份菌汤锅底，然后又点了一些其他的菜品。这时，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滚烫的搪瓷杯，里面装着冰镇酸梅汤。林夕接过杯子，感受着杯子的热度，看着玻璃壁上凝结的水珠，思绪突然飘到了慈航寺的那场暴雨中。
在那场暴雨中，林夕看到了山间弥漫的雾霭，那雾霭如同他此刻手中杯子上的水珠一般，朦胧而又神秘。
程宇突然指着邻桌惊呼：「看！他们在玩手机扫雷！」全桌人望去，果然有个男生边涮羊肉边玩复古游戏，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油碟里。林夕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里面存着母亲在慈航寺拍的照片，像素颗粒像极了代码人的光团。
「说真的，慈航寺到底啥样？」程宇往油碟里猛倒香油，溅起的油花在桌面上画出不规则的圈。林夕掏出皱巴巴的手绘地图，那是晚晴在岩洞里画的，边角还沾着苔藓碎屑：「山门藏在两棵银杏树中间，门楣的『慈航』二字风化得只剩轮廓，像被谁用橡皮擦擦过。」
陈教授凑过来看，老花镜差点掉进火锅：「你说门后是座齿轮钟摆？」他用筷子在油碟里画出齿轮形状，油脂在桌面上凝固成模糊的纹路。晚晴递过手机，相册里存着她在钟摆殿拍的照片：「榫卯结构和咱们实验室的支架一模一样，我还画了剖面图。」
程宇突然把毛肚甩在地图上：「这不就是放大版的捕鼠夹吗！」林夕笑着拍开他的手，毛肚在地图上留下油渍，恰好遮住了地图上标记的「时间裂缝」位置。隔壁桌的小孩突然哭起来，原来他把火锅汤当成了颜料，在墙上画了个歪扭的齿轮。
当林夕讲到时空猎者闯入时，程宇的漏勺突然掉进火锅，溅起的汤汁烫到了陈教授的手。「这群人戴机械义眼？」教授吹着发红的手指，「让我想起我那台老掉牙的计算器，按错键就翻白眼。」晚晴赶紧递上湿毛巾，却被程宇抢去擦他的捕捉网 —— 其实是普通的渔网兜，被他改造成了手机支架。
「他们说钟摆是『时间锚』，」林夕夹起煮老的牛肉程宇突然指着天花板：「看！蜘蛛在结十三幺的网！」全桌人抬头，果然有只蜘蛛在电扇旁织了个不规则的网，中心酷似麻将牌。陈教授趁机讲冷笑话：「时间就像火锅汤，越煮越浓，最后都成了脑花。」
晚晴突然笑出声，指着程宇的渔网兜：「你这支架卡过的手机，是不是都学会说『胡了』？」程宇不服气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他拍的火锅视频，配乐是《最炫民族风》的唢呐版。林夕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慈航寺钟摆转动时，齿轮摩擦发出的吱呀声。
聚餐尾声，老板送来了免费冰粉，红糖水在碗里画出漩涡。
陈教授掏出老花镜布擦眼镜：「你母亲在慈航寺留的钥匙，说不定就是普通的铜钥匙。」他指着墙上的老照片，那是八十年代的火锅店，服务员戴着和钥匙相似的铜围裙扣。晚晴突然握住林夕的手：「你掌心的茧，是不是爬栈道时磨的？」他点点头，想起暴雨中苔藓覆盖的石阶，比代码更滑。
隔壁桌的小孩捧着空碗跑来：「哥哥姐姐，你们的冰粉里有星星！」林夕这才发现，冰粉里的白芝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数据世界的代码光团。
聚餐结束时，程宇非要打包剩下的油碟：「拿回去喂我的捕蚊灯，让蚊子也尝尝麻辣味。」晚晴帮陈教授叫了出租车，老人却坚持要走路消化：「就当是模拟你们爬栈道了。」林夕看着教授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慈航寺里，母亲照片里那个年轻的研究员。
走出火锅店，月光把西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程宇的渔网兜挂在脖子上，里面晃荡着空饮料瓶：「下次聚餐去吃代码形状的面条！」晚晴踢了他一脚，石子滚进下水道，发出空洞的回响。林夕摸出手机，母亲的照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照片里的青铜门，像极了火锅店的红漆木门。
「其实那天在钟摆殿，」林夕突然说，「我好像听见我妈在哼歌。」程宇打着饱嗝：「肯定是火锅吃多了幻听，我还听见毛肚在喊『十三幺』呢！」晚晴却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像火锅汤的余温：「我也听见了，是《齿轮谣》。」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玻璃上贴着「新品上市：草莓味冰粉」的海报。林夕看着海报上的草莓，突然想起慈航寺里，母亲照片背后的钢笔字，在月光下仿佛还能触摸到当年的笔锋。而程宇己经冲进便利店，举着草莓冰粉大喊：「看！这才是真正的量子冰粉，吃了能看见代码人！」
火锅的热气消散在夜风中，留下的只有搪瓷杯的余温，和打包盒里，那几块被月光晒得半干的、酷似齿轮的火锅底料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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