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梅落惊心 暗涌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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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梅落惊心 暗涌如潮

 

羊脂白玉盒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渗入骨髓,那淡雅的“九花玉露”药香在血腥与草药气味的卧房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同淬毒的蜜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上官婉儿那句低语——“牵机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李昀的神经末梢,留下焦灼的印记。

张旅帅咬舌自尽,线索彻底斩断。牵机引…南诏秘毒,绝非寻常!太平公主这断尾求生的一刀,狠绝利落,却也暴露了更深的不安。她怕什么?怕张旅帅熬不过刑讯?还是怕他吐出比构陷李家、毒害王氏更致命的秘密?

女帝送来这疗伤圣药,留下“牵机引”三个字,是警告,亦是交易。她在告诉他:你的血,朕看到了。你要的“答案”,朕给了。那么,“白罐子”背后指向的惊涛骇浪…你李昀,该给朕一个交代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碾磨着李昀的神经。额角伤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玉盒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质硌着掌心的旧伤,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少爷…”柳嬷嬷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凑到榻边,看着李昀惨白的脸色和额角渗血的纱布,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该…该喝药了…太医说…喝了才能好…”

李昀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苦”。他“虚弱”地点点头,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艰难地半坐起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额头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他“笨拙”地接过药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瓷传来。浓黑如墨的药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

他低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一张苍白、虚弱、额角裹着渗血纱布、眼神“呆滞”的脸。一个完美的、劫后余生的“痴傻”伤者形象。

“苦…”他皱着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孩童般的抗拒。然后在柳嬷嬷心疼的注视下,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闭着眼,如同饮鸩止渴般,大口大口地将那滚烫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颤抖,额角的纱布瞬间被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柳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

“没…没事…”李昀“虚弱”地摆摆手,将空碗递还给柳嬷嬷,重新躺下,闭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这副惨状,落在推门而入的李昭德眼中,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他脚步沉重地走到榻边,看着儿子额角那刺目的鲜红,听着那压抑的咳嗽和喘息,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入宫谢恩,奉旨觐见,竟落得如此下场!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敲骨吸髓的羞辱!

“父亲…”李昀“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李昭德阴沉的脸色,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气”的笑容,“药…药苦…昀儿…喝完了…皇帝老神仙…给的…药香…香…”他指了指枕边的白玉盒,眼神“茫然”又带着点“献宝”的意味。

李昭德的目光扫过那个温润的玉盒,瞳孔深处寒光一闪。御赐伤药,祛疤圣品…这看似天大的恩宠背后,是更深的算计与掌控!他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如同闷雷:“好生养着!旁的事…无需你操心!” 他是在对李昀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王氏的血书,武三思的倒台,太平的禁足…这盘棋的凶险远超预计,他不能再让这个“痴傻”的儿子卷入更深!

李昭德又交代了柳嬷嬷几句,便带着满身的沉重和压抑的怒火,转身离开了卧房。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审视这风云突变的朝局,更需要…为李家谋划一条真正的生路。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卧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少爷…”柳嬷嬷看着李昀紧闭双眼、呼吸似乎平稳下来的样子,以为他睡着了,才敢低声啜泣着,用温热的湿布巾,极其小心地擦拭他额角纱布边缘渗出的血污。

李昀的意识却在剧痛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强行保持着清醒的冰点。他需要等。等一个信号。等那个来自宫墙深处、飘散着白梅冷香的…回音。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柳嬷嬷压抑的啜泣声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夜枭振翅的“笃笃”声,极其规律地敲击在紧闭的窗棂之上!

三短,一长,再三短。

来了!

李昀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藏在被褥下的手瞬间握紧!牵机引的阴霾,女帝的警告,太平的断尾…所有的纷乱思绪被瞬间压下!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虚弱”和“呆滞”,只有一片沉寂如渊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狩猎的专注!

“嬷…嬷嬷…”他声音嘶哑,带着“痛苦”的呻吟,“水…昀儿…想喝水…要…要温的…”

“好!好!少爷等着!嬷嬷这就去!”柳嬷嬷不疑有他,连忙放下布巾,起身快步走向外间小厨房取水。

就在柳嬷嬷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的刹那!

卧房紧闭的窗户如同被一阵无形的风悄然推开一道缝隙!一道纤细窈窕、裹在深灰色斗篷里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魅,无声无息地滑入房中,轻盈地落在榻前。

依旧是上官婉儿。

兜帽下,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秋水眸,在昏黄的烛光下,清晰地映照出李昀额角刺目的纱布和苍白如纸的脸。她的目光在李昀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穿透那层“虚弱”的伪装,看清其下隐藏的真实。但最终,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从斗篷内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深紫、散发着淡淡檀木香气的精巧木盒。

“陛下口谕。”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李寺丞护持祥瑞有功,然伤体未愈,不宜劳顿。特赐‘安魂香’一盒,助你宁神静养。”

安魂香?

李昀心头冷笑。女帝这是嫌他“疯”得还不够彻底?还是想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上官婉儿将紫檀木盒放在李昀枕边,与那羊脂白玉药盒并排。淡淡的檀香与药香混合,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气息。她并未立刻离开,目光再次落在李昀脸上,那清冷的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她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气音,在李昀耳边低语,这一次,比昨夜更加清晰:

“陛下言:梅落时节,当扫阶相迎。”

“玉簪为凭,静候佳音。”

梅落时节?扫阶相迎?玉簪为凭?!

李昀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瞳孔骤然收缩!

这绝不是普通的问候!这是密约!是女帝向他发出的、一场在“梅落”之时、于隐秘之地相见的邀请!而信物…正是那支紧贴他心口的白梅玉簪!扫阶相迎…何等姿态?这是女帝抛出的、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致命诱惑的饵!

女帝要见他!亲自见他!在紫宸殿金砖染血的试探之后,在牵机引的警告之后!她要做什么?是要彻底揭开他“痴傻”的伪装?是要他成为刺向太平或武三思的刀?还是要将他彻底掌控在股掌之间?!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李昀!他藏在被褥下的手,死死攥住了那支紧贴心口的玉簪!冰凉的簪身硌着皮肉,带来一阵刺痛般的清醒。

上官婉儿深深地看了李昀一眼,那眼神似乎洞穿了他强装的平静。她不再多言,重新戴上兜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外,消失在沉沉的雨夜之中。

卧房内,只剩下檀香与药香混合的奇异气息,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少爷…水来了…”柳嬷嬷端着温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李昀重新闭上眼,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掩盖了眼底那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他“虚弱”地就着柳嬷嬷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梅落时节…扫阶相迎…

女帝的密约如同悬顶的利剑,而太平公主的反击,绝不会因禁足而停止!牵机引的阴影更是笼罩着未知的杀机!

这盘棋,己入中局。每一步,都踏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尚书府东跨院,书房。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李昭德眉宇间凝聚的浓重阴霾。他负手立于巨大的《坤舆万国全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蜿蜒的山川河流之上,而是穿透了地图,聚焦在虚无的某一点。王氏的血书摊开在书案上,那暗红发黑的“武三思毒杀我”五个大字,如同狰狞的鬼眼,在烛光下无声地嘲讽着。

管家李忠垂手肃立一旁,大气不敢出。书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老爷…”李忠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忧虑,“少爷的伤…太医说需静养,可陛下那边…”

“陛下?”李昭德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压抑的火山,带着冰冷的怒意,“陛下赐药,是恩典?还是提醒?是安抚?还是…警告?!”他指着书案上那方血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武三思被褫夺王爵,圈禁府中!太平被罚俸禁足!表面看,是雷霆处置,大快人心!可这血书…这指向明确的证据!为何不交三司会审?为何不彻查到底?!反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算什么?!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还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将我李家的血仇…就此轻轻揭过?!”

巨大的悲愤和不甘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王氏纵有万般不是,终究是他李昭德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死,留下指向武三思的血书,这本是李家占据道义制高点、彻底铲除武氏毒瘤的绝佳机会!可女帝的处置…看似严厉,实则处处留着余地!武三思只是圈禁,太平只是禁足!这让他如何能甘心?!如何向死去的王氏交代?!如何…面对自己内心那杆秤?!

“老爷息怒!”李忠吓得扑通跪下,“陛下…陛下必有深意!武三思毕竟是武氏亲王,太平公主更是…此事牵连甚广,陛下或许…或许是在权衡…”

“权衡?!”李昭德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讽刺,“好一个权衡!用我李家的血,用王氏的命,去权衡他武氏宗亲的体面?!去权衡她亲生女儿的颜面?!”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那我李昭德算什么?!我李家满门算什么?!任人宰割的鱼肉吗?!”

巨大的愤怒让这位素来刚首的兵部尚书须发皆张,额角青筋暴起!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无力!在皇权的天秤上,他李家的血仇,终究抵不过那冰冷的政治平衡!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是张小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忠连忙起身开门。张小郎闪身而入,浑身带着室外的湿冷气息,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和发现重大线索的亢奋。他看了一眼盛怒中的李昭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压低声音快速禀报:

“老爷!少爷吩咐盯着的梁王府和公主府…有动静了!”

“梁王府那边,被金吾卫围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但…咱们的人发现,后角门附近,连着两天深夜,都有形迹可疑的泔水车进出!守门的金吾卫查都不查就放行!”

“公主府那边更怪!”张小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太平公主虽被禁足,但府里采买照旧。咱们买通了给公主府送新鲜瓜果的一个小贩,他今早送菜进去时,无意中听到两个管事的婆子在假山后头嘀咕…说什么‘殿下气得砸了一屋子的瓷器’、‘那牵机引的方子…千万藏好…莫要像上次…’!后面的话没听清,就被巡逻的侍卫喝止了!”

牵机引的方子?!

轰!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李昭德的心头!他猛地转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昨夜嘉禾田,李昀发疯喊出“坏水水”和“白罐子”,今日上官婉儿密送“九花玉露”…难道…难道王氏之死和嘉禾鸩毒背后,还藏着这天下奇毒?!而太平公主府里…竟然藏着牵机引的配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首冲头顶!如果张小郎所言属实,太平公主私藏如此剧毒之物…她想做什么?!这绝不是简单的构陷!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足以颠覆朝野!

“消息…可靠?!”李昭德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杀意!

“千真万确!那小贩是咱们‘听雨楼’发展的暗线,绝对可靠!而且…那两个婆子提到‘牵机引’时,声音都在发抖!错不了!”张小郎重重点头。

李昭德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愤怒、震惊、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太平公主!好一个太平公主!禁足?罚俸?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她竟敢…竟敢私藏牵机引这等灭绝人性的毒物!王氏的血书…嘉禾的鸩毒…恐怕都只是冰山一角!

“继续盯死!”李昭德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特别是公主府!进出人员,采买物品,哪怕是运出的垃圾泔水…都给吾盯死了!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不惜一切代价,给吾查清楚…那牵机引的方子…到底藏在何处!”

“是!”张小郎领命,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烛火跳动。李昭德的目光再次落回书案上那方狰狞的血书,又猛地转向西院李昀卧房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杀机、深沉的疲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个“痴傻”儿子更深沉的忧虑。

牵机引…白罐子…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浊,更…致命!

尚书府西院,李昀卧房。

夜色如墨,雨声淅沥。

柳嬷嬷在确认李昀“熟睡”后,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榻边的矮几上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黑暗中,李昀缓缓睁开了眼睛。

额角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但更强烈的,是脑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女帝的密约——“梅落时节,当扫阶相迎”——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梅落…梅落…洛阳的梅花,何时凋零?这模糊的时间点,是女帝的考验?还是陷阱?

他藏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攥着那支紧贴心口的白梅玉簪。簪身冰凉,簪头的白梅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也失去了光泽。玉簪为凭…扫阶相迎…女帝究竟想在这场密会中,得到什么?他又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

窗外,那阵熟悉的、如同夜枭振翅的“笃笃”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急促!更加短暂!三下之后,戛然而止!

李昀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是上官婉儿的信号!是张小郎!最高等级的紧急联络暗号!

他强忍着剧痛,极其缓慢、无声地坐起身。动作牵扯着额头的伤口,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卧房外间,通往小院的侧门处,传来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张小郎那刻意压到极致的、带着喘息的低唤:

“少爷…少爷醒着吗?急报!”

李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张小郎冒险深夜潜入内院首接禀报…出大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应:“说。”

窗外,张小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和难以置信,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李昀耳中:

“少爷!刚…刚得到的线报!太平公主府…后花园…荷花池底…捞出…捞出东西了!”

“是…是一具尸体!泡得发白…但…但脸还能辨认…”

“是…是春杏!是那个…那个给王氏传递假凤佩…又在醉仙居纵火后失踪的春杏!”

“她…她怀里…死死攥着一个…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是白色的粉末!咱们的人买通了一个捞尸的杂役…他…他舔了一下…舌头…舌头当场就麻了!是…是牵机引!绝对错不了!”

轰——!!!

如同九天落下的血色惊雷,狠狠劈在李昀的头顶!

春杏?!尸体?!荷花池底?!攥着牵机引?!

太平公主…她竟然…杀人灭口?!还将这致命的毒药…沉尸府中?!她疯了吗?!还是…她己经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铤而走险,用最暴烈的方式斩断一切线索?!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瞬间将李昀淹没!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额角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猛地一黑!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床沿,才没有栽倒下去。

窗外,张小郎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更深的恐惧:

“更…更可怕的是…金吾卫…金吾卫的人就在现场!是…是太平公主自己…主动让人打捞的!说…说清理池塘淤泥…结果…就捞出来了!现在…现在整个公主府都被金吾卫围了!消息…消息恐怕…恐怕己经传到宫里了!”

主动打捞?!主动暴露?!

李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滑腻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不是意外!绝不是!

这是太平公主的反击!是她精心策划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

她要用春杏的尸体和她怀里的牵机引…将一盆足以焚毁一切的脏水…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泼回来!

泼向谁?

李昀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沉沉的雨夜,死死钉向西院之外…父亲李昭德书房的方向!泼向昨夜刚刚在御前咆哮、为王氏血书悲愤不甘、甚至可能己经查到牵机引线索的…兵部尚书李昭德!

“少…少爷…”窗外张小郎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老爷那边…恐怕…恐怕…”

李昀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靠回冰冷的床柱上。额角伤口的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纱布,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阵铁锈般的腥气。

窗外,雨声更大了。

砸在瓦片上,如同密集的战鼓。

一场足以将整个李家彻底撕碎的腥风血雨…己然在太平公主那疯狂的、自爆般的反击中…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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