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惯犯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姿挺拔，五官俊朗，一双眼睛却格外的锐利，像鹰隼一样。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和刚才那个色厉内荏的假货，完全是两种人。
年轻警察的目光，也在打量着他。
随即，他的视线越过徐牧野，扫向了房间内部。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好，我是洋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蔡韩斌。”
他主动伸出了手，声音沉稳有力。
来的竟然是刑侦？
徐牧野连忙伸手握住。
“徐牧野。”
蔡韩斌的手很有力，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那几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编织袋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件散落的衣服。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上面还沾着一丝不易察失的，暗红色的血迹。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汗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气息。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蔡韩斌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
站在他身后的王大姐，也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脸上写满了好奇和紧张。
“哎哟，这是遭贼了？我说怎么敲门不开呢，小徐，你没丢东西吧？”
徐牧野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个微弱的，压抑的呻吟声，突然从床边的编织袋后面传了出来。
“嗯……”
声音很轻，但在这一瞬间寂静的房间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个角落。
何晓芸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王大姐更是吓得倒退了一步，捂住了嘴。
蔡韩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那几个编织袋。
被子下面，一个穿着的确良警服的男人，正蜷缩在那里，浑身是血，脑袋上还裹着一条被鲜血染红的床单。
“飞哥？”
蔡韩斌看到那张青紫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
他立刻蹲下身，飞快地检查了一下那人的伤势，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确认人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徐牧野。
“这是你干的？”
事情已经败露，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徐牧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
“是。”
何晓芸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徐牧野，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警察”。
“牧野哥，你……你把他……”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王大姐更是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杀……杀人了？”
“没有。”
蔡韩斌的声音，斩钉截铁。
“人没死。”
他看着徐牧野，眼神复杂。
“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徐牧野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从头到尾，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从那个假警察敲门，到他借口搜查，再到他试图敲诈勒索，最后想要抢走那袋衣服。
他讲得很平静，很客观，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但何晓芸和王大姐，却听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听到那人开口就要五百块，甚至想直接抢走一整袋衣服的时候，何晓芸的拳头都攥紧了。
她知道那袋衣服的价值，更知道那背后，是她和徐牧野的全部希望。
蔡韩斌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等徐牧野说完，他才点了点头。
“这个人外号叫‘飞哥’，不是警察，是个惯犯。”
“他专门冒充警察，在各个招待所旅馆，敲诈勒索那些外地来的生意人。”
“仗着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怕惹事，他得手了几十次，涉案金额很大，我们一直在找他。”
蔡韩斌看着徐牧野，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没想到，今天让你给碰上了。”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被打得不形的飞哥。
“只是……你这下手，是真够狠的。”
何晓芸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徐牧野没有说话。
狠吗？
他一点都不觉得。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外地小商人。
面对一个“警察”的威逼，结果会是怎样？
要么，乖乖交出五百块钱，那是普通工人将近一年的工资。
要么，就是像飞哥最后提议的那样，一整袋价值几千块的货，被他当成“补偿”给拿走。
无论哪一种，对于一个小本生意人来说，都是足以倾家荡产的打击。
对于这种社会的蛀虫，徐牧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过错。
蔡韩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
“不过，你做得对。”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手软。”
他转头对还在发懵的王大姐说道。
“王大姐，麻烦你去楼下，用招待所的电话，帮我呼叫一下我们单位，让他们派车派人过来。”
“就说飞哥抓到了，在红星招待所207房。”
王大姐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还有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飞哥。
蔡韩斌从口袋里掏出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你们的身份证和介绍信，都带了吧？”
他问道。
这个年代，出门在外，这两样东西比钱还重要。
徐牧野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红旗汽修厂开的介绍信。
蔡韩斌接过去，打开一看。
当他看到介绍信上，“红旗汽修厂副厂长”这几个字时，眼神明显变了一下。
他看徐牧野的目光，也从单纯的赞许，多了一丝郑重。
“原来是徐厂长，失敬了。”
他把证件还给徐牧野，态度客气了不少。
“徐厂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要抓到这个飞哥，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徐牧野摆了摆手。
“蔡警官客气了，我们也是为了自保。”
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洋城的治安，会是这个样子。”
“我们昨天刚下火车，在路上就被人把行李给抢了。”
他把昨天在街上被飞车党砍断包带，抢走两个行李包的事情，也简单说了一遍。
何晓芸在一旁，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蔡韩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无奈。
“不瞒你们说，这些，大部分都是外地流窜过来的。”
“洋城现在发展快，机会多，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过来，这里面，自然就鱼龙混杂。”
“抢劫的，偷窃的，拐卖的……层出不穷，我们警力有限，实在是防不胜防。”
他摇了摇头。
“不过，上级已经高度重视了，成立了专门的打击小组，我就是这个小组的。”
“相信情况，很快就会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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