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跳楼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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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跳楼后遗症

 

第17章

白马中学的空气,仿佛被袁帅那两条断腿彻底冻僵了。课间的喧嚣被一种压抑的窃窃私语取代,目光的每一次交汇,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高一(7)班更是成了风暴的中心,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听说了没?袁帅两只脚踝都碎成渣渣了,医生说要打钢钉!”

“啧…三层楼啊,没摔死算命大!”

“还不是怪龅牙巴周能追那么凶?跟撵贼一样!”

“放屁!他们几个龟儿子不翻墙出去浪,能有这事?”

“听说校长把方老师和龅牙巴骂得狗血淋头…”

“活该!管得也太严了,跟坐牢有啥子区别?”

“嘘!小声点!方老师来了!”

方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仿佛一道移动的低气压带。他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背脊微微佝偻,眼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无声地扫过教室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处,连最细微的交谈声都瞬间消失,只剩下翻书页的哗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虚假的宁静。

阳伟趴在教室最后一排,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以往那种随时准备找茬的躁动和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蔫吧。袁帅那惨烈的下场,网吧里被保卫科揪着衣领拖回来的狼狈,还有留校察看的处分像三座大山,把他死死压住了。他像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连看刘海的力气都没了。刘海乐得清静,巴不得自己彻底隐形。

刘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首,鼻梁上架着那副廉价眼镜,目光专注地盯着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他刻意调整了呼吸,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没人注意到他,或者说,没人有心思注意他。风暴的中心,往往是最平静的地方。

他确实瘦了。150斤的体重稳稳地挂在秤上,脸上的婴儿肥彻底消退,露出了清晰的下颌线和微微凸起的颧骨。虽然离120斤的目标还有距离,但镜子里那张渐渐有了棱角的脸,己经和穿越之初那个虚胖的“海猪”判若两人。运动裤的腰围明显松了一圈,跑起步来也不再是地动山摇。学习的进展依旧缓慢得像蜗牛爬坡,那些公式和概念如同顽固的礁石,一次次撞击着他贫瘠的知识堤岸。但他不急。错题本己经积累了厚厚一沓,每一道抄错的题,都像一颗埋下的种子。他相信,只要苟住,只要时间足够,总有破土发芽的一天。

“苟”字诀,是他此刻生存的最高法则。袁帅用断腿证明了这个字的价值。张波、阳伟这些“风云人物”的接连扑街,更是血的教训。

方老师的脚步声在教室里缓慢而沉重地移动,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他不再是那个刚毕业不久、偶尔还会被学生起哄的年轻老师,更像一头被激怒后竖起所有尖刺的困兽。校长的斥责,袁帅的惨状,整个班级乃至学校的目光,都成了压在他肩上的沉重枷锁。他需要发泄,需要重建权威,需要证明他“管得住”!

这种高压,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高一(7)班。

下午自习课,方老师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后门。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扫过教室。突然,他的脚步停在靠窗的位置,眉头猛地拧成一个疙瘩。

龙涛和黄婵婵,这对平时就有些眉来眼去的小情侣,此刻正凑得极近。龙涛侧着身子,几乎挡住了黄婵婵半个身子,一只手藏在课桌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黄婵婵低着头,脸颊绯红,嘴角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方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教室死寂一片。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推开龙小海,动作粗暴。

龙涛猝不及防,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脸上瞬间涨红:“方…方老师,我没干啥子啊…”

“没干啥子?”方老师指着黄婵婵桌上一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包装精美的小发卡,又指着龙涛那只刚刚缩回去、还僵在半空的手,气得声音都在抖,“自习课!动作暧昧!拉拉扯扯!想翻天是不是?!给我站到讲台前面去!马上!”

龙涛和黄婵婵瞬间面无人色,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被押解的犯人,垂头丧气地走向讲台。教室里噤若寒蝉,空气仿佛凝固了。方老师余怒未消,目光如同冰锥,再次扫视全班,带着一种“杀鸡儆猴”的狠厉。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淡薄的、混合着劣质烟草和汗味的气息,从教室后排某个角落极其隐蔽地飘散开来。

方老师的鼻子极其灵敏,或者说,他此刻的神经己经绷紧到了极致。他猛地扭头,鹰隼般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靠垃圾桶坐着的张波!

张波正斜倚着墙,低着头,试图用课本挡住脸,但他指缝间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猩红,和他脸上那副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的慌乱,彻底出卖了他。

“张波!”方老师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暴怒,“给我滚出来!”

张波身体一僵,慢腾腾地站起来,还想狡辩:“方老师,我没…”

“放屁!”方老师根本不容他开口,一个箭步冲过去,速度快得惊人。他一把揪住张波那件旧工装夹克的衣领,用力之大,几乎把张波整个人提溜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教室里爆开!

时间仿佛静止了。

张波的脸被扇得猛地偏向一边,又猛地偏向另一边。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两个清晰的、红肿的巴掌印。他整个人都懵了,眼镜被打歪,挂在鼻梁上摇摇欲坠。那双平时总带着点“社会人”桀骜和不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羞辱、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彻底打懵的茫然。

全班同学都惊呆了,连呼吸都忘了。方老师…竟然动手打学生?!还是当众扇耳光?!这冲击力,比袁帅跳楼事件更首接、更暴力!

“反了你了!教室抽烟?!还狡辩?!”方老师揪着张波的衣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胸口剧烈起伏,“留校察看还不够是不是?也想跟袁帅一样躺医院去?!还是想被首接开除滚回你那破厂里去?!”

张波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和当众被扇耳光的巨大羞辱感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滚、沸腾。他死死咬着牙,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子,才没让那声屈辱的呜咽冲出喉咙。他不敢看方老师,也不敢看周围任何一个人,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片肮脏的地板,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扭曲、沉淀,最终化为一片阴鸷刺骨的冰冷恨意。这恨意,牢牢锁定了方老师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刘海坐在座位上,心脏因为刚才那两声脆响而剧烈地跳动着。他低着头,假装在看书,眼角的余光却将张波那瞬间凝固又爆发出阴毒恨意的眼神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两巴掌,彻底把张波这个装腔作势的“大哥”打落尘埃,也彻底点燃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方老师…捅马蜂窝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救命的赦令。

刘海混在沉默的人流中往宿舍走,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眼神接触。刚走到通往宿舍的小路拐角,一个压抑着委屈和愤怒的啜泣声隐隐传来。

是林晚。

她靠在一棵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肩膀微微耸动,白皙的手指用力地绞着校服衣角。张波站在她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刚才那两个清晰的巴掌印还没完全消退,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目。

“哭哭哭!哭个锤子!”张波烦躁地低吼,声音嘶哑,“叫你借两百块钱给我应急!又不是不还你!磨磨唧唧啥子意思?”

林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鼻头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真的没得那么多钱…我妈这个月就给了我五十块生活费…我还要买资料…”

“五十?”张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讥讽的弧度,“五十块够干啥子?塞牙缝啊?你平时不是挺节省的嘛?省的钱呢?是不是给哪个小白脸花了?”他的语气刻薄而充满恶意。

“你…你胡说啥子!”林晚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了,“张波!你咋个这样说话!我没钱借给你!”

“好!好得很!”张波被她的拒绝彻底激怒,尤其是刚刚遭受了巨大的羞辱,此刻急需一个发泄口。他猛地逼近一步,那股劣质烟草混合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神凶狠地盯着林晚,“林晚!你给老子记到!今天你不借这个钱,以后莫来找老子!装啥子清高!”

他丢下这句恶狠狠的威胁,猛地一甩手,撞开林晚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背影充满了暴躁和戾气。

林晚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疼得闷哼一声。她看着张波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几颗小小的雀斑在泪光中显得格外脆弱。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肩膀无助地颤抖着。

刘海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和一丝淡淡的怜悯。张波的路数,他太熟悉了。当伪装被撕破,当“成熟”和“特别”的光环消失,剩下的就只有这种赤裸裸的索取、迁怒和卑劣。

事教人,一次就会。

林晚正在上的这一课,学费是她的眼泪和心碎。但刘海知道,这眼泪流得值。他不需要现在冲上去扮演什么英雄。他只需要像一棵沉默的树,扎根在风暴的边缘,积蓄力量,等待那个真正属于他的时机。

他悄无声息地转身,绕开那条小路,从另一条更僻静的路走向宿舍。口袋里那把冰凉的钥匙,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撞击着他的大腿。宿舍楼冰冷的铁门在望,上面新装的防盗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像一座坚固的囚笼。

而他,刘海,口袋里那把小小的钥匙,正在无声地为他解锁。风暴肆虐的校园里,他这只不起眼的“海猪”,正以最不起眼的姿态,悄然靠近那个能让他彻底脱胎换骨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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