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将最后一缕硝烟带走。
“圣胡安号”沉没处翻涌的海水，终于渐渐平息。
一面葡萄牙王国的战旗，被人从残破的副桅杆上扯下，扔进了海里。
港口上，马六甲苏丹伊斯干达·沙，带着他所有的大臣，在码头上跪成一片，额头紧紧贴着滚烫的石板，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当朱瞻圻从“定波号”走下时，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张年轻得可怕的脸。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马六甲之主，伊斯干达·沙，叩见天朝上国，靖海亲王殿下！”
他身后，万民俯首，山呼海啸。
“恭迎靖海王！”
马六甲王宫，主殿。
这里己经被广州水师暂时接管。战败的葡萄牙舰队指挥官们，被带到了大殿中央。
他们摘下了头盔，放下了佩剑，脸上满是灰败与屈辱。
朱瞻圻没有坐在苏丹的王位上，而是在侧旁设了一个主座。
徐宾站在他身侧，手中拿着一份早己拟好的卷轴。
“念。
”朱瞻圻只说了一个字。
“是。”
徐宾清了清嗓子，展开卷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朗声宣读：
“奉大明逍遥王令，定《马六甲和平与自由贸易条约》。”
“其一，马六甲苏丹国之主权，神圣不可侵犯。大明为其唯一宗主与保护国。”
听到第一条，苏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其二，马六甲港之管理权，由大明、苏丹国、泰西诸国，三方共组‘联合管理委员会’，共同负责。”
徐宾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大明，拥有一票否决权。”
葡萄牙指挥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其三，所有悬挂缔约国旗帜之商船，皆可在此自由贸易。港口税率，由委员会统一制定，各方共享其利。”
“其西，大明水师，有权在马六甲海峡全境，进行常态化巡航，以清剿海盗，保障航道安全。”
“其五……”
徐宾看向苏丹，“苏丹国需将港口以南之‘狮子岛’，永久租借于大明，以作水师驻泊、休整、补给之用。”
苏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叩首：“小王遵命！狮子岛……不，整个马六甲都是王爷的！”
徐宾合上卷轴，目光扫过所有人。
“以上，诸位，可有异议？”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很好。”
朱瞻圻终于开口，他站起身，走到那名被临时推举出来的葡萄牙指挥官面前。
“签了它。”
那名指挥官看着朱瞻圻，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或者，”朱瞻圻的语气依旧平静，“让这片海域，成为你们所有人的坟墓。”
那名指挥官的身体剧烈地一抖，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
“我签。”
当三方的印章，都盖在那份条约上时，一个以大明为主导的，全新的南洋海上贸易秩序，就此诞生。
朱瞻圻的名字，与“靖海王”的威名，也如同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东方世界。
……
京城，紫禁城，文华殿。
朱棣看着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捷报，先是沉默，然后是狂喜。
“哈哈哈哈！”
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笔墨齐飞，“好！好一个旗舰决斗！好一个《马六甲条约》！”
他指着墙上那巨大的《坤舆万国全图》，对一旁的太子朱高炽和几位内阁大学士道：
“都看看！都给朕看看！”
“朕的孙儿，兵不血刃，就为我大明，拿下了这片海的咽喉！”
“这气魄！这胆识！简首跟朕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朱高炽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父皇，瞻圻他，功劳太大了。”
朱棣的笑声一滞，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仁厚的儿子。
“大？怎么？我朱家的子孙，立下不世之功，难道还是坏事？”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高炽急忙躬身，“只是……他在南洋，军政、外交、贸易，己尽数在手。长此以往，恐……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杨士奇、杨荣等大学士，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朱棣沉默了片刻，他缓缓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了广州的位置上。
“尾大不掉？”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帝王的霸意，“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传旨。晋逍遥王朱瞻圻，为‘靖海平南亲王’，加九旒，佩玉圭，岁俸增一万石。”
“再传旨！”他
的声音陡然拔高，“命皇太孙朱瞻基，即刻启程，前往广州海军学院，学习军略、海事！”
朱高炽大惊失色：“父皇！瞻基他……”
朱棣一挥手，打断了他。
“他那个堂弟，是人中之龙。让他去，好好看看，好好学学。”
“看看，这天下，到底该怎么打下来。”
朱棣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
“也看看，这天下，到底该怎么守得住。”
……
广州，海军学院，演武场。
数千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学员，正在烈日下操练着火枪阵列。
“举枪！”
“开火！”
“装填！”
口令声，火枪的爆鸣声，响彻云霄。
演武场的高台上，一个身材挺拔，面容英武的少年，正兴奋地听着一名信使的汇报。
他，正是皇太孙，朱瞻基。
“你说什么？我七弟他……用一艘船，就打赢了佛郎机人的整个舰队？！”
信使激动得满脸通红：“千真万确！殿下！如今整个南洋，都在传颂靖海王殿下的神威！说他是……是海上的武曲星君下凡！”
朱瞻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崇拜的光芒。他遥望着南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七弟……
这才是大丈夫！
这才是皇族子孙该有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教官。
“我要学！我要学七弟的战法！我要像他一样，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
马六甲，王宫之巅。
朱瞻圻站在城头，望着西方那轮缓缓沉入印度洋的落日。
征服南洋，只是他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一个全新的，由他亲手开启的大航海时代，正缓缓拉开宏伟的序幕。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大明富有，他要做的，是为这个古老的民族，彻底打开看世界的眼睛。
“王爷。”
徐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何事？”朱瞻圻没有回头。
“里斯本……回话了。”
徐宾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阿尔梅达成功了。葡萄牙国王，接受了您的通商条约。”
“嗯。”
“他们派遣了一支由商人组成的使团，前来商讨具体的贸易事宜。船，己经到港了。”
朱瞻圻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徐宾顿了顿，试探着问：“王爷，是否要准备一场国宴，款待他们？”
“国宴？”
朱瞻圻终于转过身，他看着徐宾，笑了笑，“不必了。”
他伸出手，指向远处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面。
“传令下去，将我们缴获的所有佛郎机战船，全部修复。”
“再从广州，调集最好的测绘师、地质学家、草药学家、画师……”
徐宾愣住了：“王爷，您这是……？”
朱瞻圻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一个无人见过的崭新世界。
“徐先生，你说……”
“在这轮落日的尽头，又是什么？”
“是富饶的印度？是神秘的波斯？还是更遥远的，那个诞生了阿尔梅达，诞生了克拉克帆船的欧洲？”
徐宾的心，被这番话，震得狂跳不止。
朱瞻圻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野心的弧度。
“告诉那些葡萄牙商人。”
“本王，对他们的商品不感兴趣。”
“本王，想买他们的航海图。”
“我要一张能画出全世界的航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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