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
这颗镶嵌在东西方航道咽喉处的璀璨明珠,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云之下。
港口依旧繁忙,来自大明、暹罗、满者伯夷的商船穿梭不息,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马六甲苏丹,伊斯干达·沙,正站在王宫最高处的露台上,忧心忡忡地望着港口内那几艘不请自来的庞然大物。
那是几艘悬挂着十字旗的佛郎机战船!
它们就像几头闯入羊圈的恶狼,蛮横地停泊在港口最核心的位置,用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宣告着它们的统治权。
“苏丹陛下!”
一个身穿华丽丝绸长袍的大臣,满脸屈辱地前来禀报,“佛郎机人的副司令官费尔南又来了!他……他要求我们交出港口一半的关税,否则,他们就要封锁整个海峡!”
伊斯干达·沙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自从那支自称葡萄牙人的舰队主力被神秘击败后,留守在这里的这支分舰队,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的副司令官费尔南,是一个比阿尔梅达更加贪婪和狂妄的家伙!
他坚信,阿尔梅达的失败,只是因为中了东方人的诡计,绝非实力不济!
“告诉他,孤王身体不适,让他明天再来!”苏丹疲惫地挥了挥手。
这只是拖延之计。
他知道,自己的王国,根本无力抵抗那些“海上城堡”的怒火。
绝望之际,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名字,浮现在他的心头。
大明爸爸!
“来人!”
苏丹眼中,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备上一份最厚重的礼物,立刻派出使者!去广州!去向那位击败了佛郎机主力舰队的,被南洋万民尊称为‘靖海王’的大明亲王,求援!”
他知道,这是马六甲唯一的生路!
……
广州,逍遥王府。
当风尘仆仆的马六甲使者,将苏丹那封用血写成的求援信,和一箱子珍贵的红宝石,呈现在朱瞻圻面前时。
朱瞻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等的就是这个理由!
一个让他名正言顺,将大明的力量,投射到千里之外的,最完美的理由!
“徐长史。”
朱瞻圻将信递给一旁的徐宾。
徐宾一目十行,随即抚须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王爷,此乃天赐良机!我大明,当应宗主之责,应藩属国之邀,维护朝贡体系,保障航道安全!”
“正是此理!”朱瞻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不是侵略,而是建立秩序!
“传令!”
朱瞻圻猛地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王府,“命龙大为舰队提督,徐宾为首席王使!集结‘海龙’级战船五艘,‘海鲨’级战船十艘,组成‘和平护航舰队’!即刻启航,友好访问马六甲!”
命令一下,整个广州港再次沸腾!
所有人都知道,王爷的这支“和平舰队”,是去干什么的!
那五艘刚刚下水,融合了东西方造船技术精华的“海龙”级战船,如同五头蓄势待发的深海巨龙,光是停在港口,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当这支代表着大明最顶尖海上力量的庞大舰队,如同移动的城墙,出现在马六甲港外时。
整个港口,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马六甲苏丹和他的臣民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跪在地上,朝着舰队的方向,虔诚地叩拜,仿佛在迎接神明的降临!
而葡萄牙人费尔南,在看到这支比传说中阿尔梅达遇到的,更加庞大,更加精良的舰队时,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但他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依旧选择了强硬!
他命令自己的舰队驶出港口,在港外与明军舰队,遥遥对峙!
“徐大人,看来,这帮红毛鬼,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一艘小船上,龙大看着对面摆开阵势的佛郎机战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满是嗜血的战意。
徐宾却只是摇了摇羽扇,微微一笑。
他乘坐着这艘小船,孤身一人,来到两军阵前,用那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宣读了朱瞻圻亲自撰写的“国书”。
国书的措辞,充满了东方人特有的先礼后兵的智慧。
先是重申了大明与马六甲的宗藩关系,随即,话锋一转,变得无比强硬!
“尔等即刻停止对大明藩属国之一切侵犯,退出马六甲港,大明或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便等同于对我大明帝国的公然挑衅!王师所至,玉石俱焚!望尔等,好自为之!”
费尔南听完通译的翻译,发出一阵狂妄至极的大笑!
“挑衅?哈哈哈哈!”
他拔出自己的指挥剑,指向徐宾,“回去告诉你们的亲王!这片海域,如今,由我们伟大的葡萄牙王国说了算!想要我们退出?可以!就用你们的炮火,来从我们手里把它夺走吧!”
谈判,破裂!
徐宾面色平静地返回旗舰,对朱瞻圻躬身道:“王爷,看来,道理是讲不通了。”
“意料之中。”
朱瞻圻点了点头,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高倍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对面那艘名为“圣胡安号”的葡萄牙旗舰。
所有将领都看向他,等待着那声他们早己期待己久的总攻命令!
龙大更是己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然而,朱瞻圻接下来的命令,却让所有人都当场石化!
“传令!”
朱瞻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所有战船,后退五里!保持战斗警戒!”
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临阵退缩吗?
龙大更是急了,他一步上前,大声道:“王爷!不可!咱们兵力占优,船坚炮利,正是以多打少,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何必……”
“龙大。”
朱瞻圻转过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深邃的光芒。
“这一战,不是为了歼灭,而是为了征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本王,不仅要打败他们,更要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方式,彻底打碎他们心中那份可笑的,所谓的‘骑士’骄傲!”
“本王要让所有南洋邦国,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这片大海,真正的主人!”
说完,他再次下令,声音斩钉截铁,石破天惊!
“旗舰‘定波号’,向前!本王要和他们的旗舰,一对一,进行一场骑士般的决斗!”
整个舰队,死一般的寂静!
旗舰单挑!?
王爷疯了吗?!
而在对面的“圣胡安号”上,费尔南看着缓缓后退的明军主力舰队,和他那些面面相觑的军官们,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看吧!我就说他们是懦夫!被我们的气势吓住了!”
当他得知,那个东方的亲王,竟然要用自己的旗舰,和他的“圣胡安号”进行一对一的决斗时,他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狂妄的大笑!
在他看来,这是对方指挥官为了挽回临阵退缩的颜面,所做出的最愚蠢,最可笑的决定!
作为一名高贵的伊比利亚骑士,他欣然,并且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场在他看来,必胜无疑的,“荣耀的决斗”!
于是,在马六甲港内外,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
一个让后世所有航海史学家,都为之疯狂的场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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