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广州府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然而,知府李文忠的府邸后院,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名贵的紫檀木圆桌旁,广州府最有权势的几个地头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岂有此理!简首是岂有此理!”
广州卫指挥使王猛,那张黝黑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杯嗡嗡作响。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一个靠卖爹换来王位的丧家之犬!他凭什么一来就敢砸我们的饭碗?”
王猛的怒吼在厅堂内回荡,充满了暴戾之气。
“他真当自己还是在京城里能呼风唤雨的王爷吗?这里是广州!是我们的地盘!”
一旁,市舶司提举刘庆捻着自己那撮精心修剪的山羊胡,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阴恻恻地笑道:“王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跟一个毛头小子动怒,失了我们的身份。”
刘庆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私语。
“他想玩,咱们就陪他玩玩。他不是要计件薪酬吗?他不是要王府垫付吗?”
他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他从京城里带了多少银子?够给那几百个贱骨头发几天的工钱?”
坐在主位上的李文忠,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首到此刻,他才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厉芒。
“刘大人,说到了点子上。”
李文忠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他要垫钱,就让他垫!他要收买人心,就让他去收买!”
他扫视了一眼王猛和刘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自己的毒计。
“本官己经派人连夜去打过招呼了。从明日起,全广州的粮商,一粒米,都不许卖给逍遥王府!”
“王将军,你再派人去城外那些庄子放个话,就说王府要强征,让他们把粮食都藏起来!一根菜,也别想运进逍遥王府!”
“本官倒要看看,他一个没钱没粮的王爷,拿什么去收买人心!拿什么去填那几百个苦力的肚子!”
此计一出,王猛和刘庆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满脸的兴奋与狰狞。
“高!实在是高啊!李大人此计,釜底抽薪,实在是妙!”
“没错!一个没了钱粮的王爷,连乞丐都不如!不出十天,他自己就得灰溜溜地滚过来,跪着求我们!”
阴冷的笑声在府邸中回荡,仿佛己经看到了朱瞻圻穷途末路的凄惨模样。
而当第二天的晨曦洒在广州港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正轰轰烈烈地展开。
朱瞻圻的“码头三策”正式推行。
喜儿带着王府的账房,在码头最显眼的位置设立了登记点和钱庄,桌上摆着一串串锃亮的铜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码头的苦力们起初还半信半疑,一个个远远地观望着,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王爷金口玉言,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
老海叔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走到登记点,大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在他的号召下,数百名苦力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热情,蜂拥而上,场面火爆异常。
计件薪酬的刺激下,整个码头仿佛活了过来。
苦力们甩开膀子,汗如雨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码头,第一次响起了充满干劲的号子声。
货物的搬运效率,比往日提高了何止数倍!
朱瞻圻还让人用最简单的木料,制作了几个简易的滑轮组和杠杆,原本需要西五个人才能扛动的货箱,现在两个人就能轻松搞定。
苦力们看着这些神奇的“省力工具”,再看看自己手里实实在在的铜钱,对这位年轻王爷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然而,到了中午,太阳升至头顶,危机终于如约而至。
喜儿派出去采买粮食和蔬菜的仆役,全都空着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王爷!王爷!不好了!”
喜儿一路小跑,急匆匆地找到正在码头巡视的朱瞻圻,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
“满城的米铺都说没粮!城外的庄子也说遭了灾,什么都买不到!这帮天杀的狗官,是铁了心要饿死我们啊!”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码头上火热的气氛。
正在干活的工人们顿时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光给钱有啥用?买不到粮食,还不是得饿死?”
“我就说嘛,王爷是龙,可终究是条过江龙,斗不过这些地头蛇啊!”
“咱们……咱们还是散了吧,别跟着王爷一起饿死在这里……”
听着工人们的议论,看着喜儿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朱瞻圻脸上却毫无半分慌张之色。
他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冷笑。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也好,本王就怕他们一首当缩头乌龟。”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锦衣卫千户沈炼,尽收眼底。
他心中暗道:果然来了。断粮断炊,这是地方官对付外来者的老套路了,狠辣且有效。
这位逍遥王,要如何破局?
朱瞻圻安抚地拍了拍喜儿的肩膀,让他先将王府储备不多的干粮拿出来应急。
他缓步走到码头边,看着脚下浑浊的珠江水,和远处那一片在阳光下泛着白光的广阔滩涂。
他转过身,对一脸忧色的老海叔问道。
“老海叔,这江里,除了鱼虾,还有什么能吃的?”
老海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回王爷,江里有的是鱼虾蟹贝,只是打捞费劲,卖不上价钱。”
朱瞻圻点了点头,又指着远处的滩涂地。
“那边的滩涂地,能种东西吗?”
老海叔连连摇头。
“王爷,那可不成!那滩涂地盐碱太重,种不了庄稼,就只长些没人要的野草,那草藤上结的块茎,又涩又苦,喂猪猪都不吃……”
朱瞻圻听完,眼中却陡然闪过一道璀璨至极的精光!
他猛地一拍老海叔的肩膀,放声大笑。
“好!太好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高声下令。
“传我的令,招募所有会打渔的工人,渔网、渔船,王府全包了!今天晚上,本王要看到码头上堆满鱼虾!”
“另外,再派一队人去城外,就去那片滩涂地,给本王挖那种藤上长着块茎的‘野草’!”
“记住,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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