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声音被罡风卷走大半,但那语气中的刻薄却丝毫无损。
就在太白金星正要继续和孙悟空解释时候,突然一阵声音传来:
“大圣息怒!息怒啊!”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下方风刃间隙中传来。
呼哧!呼哧!
一道略显狼狈的金光冲破罡风,窜上了平台。
光芒散去,却是一位身披星芒锦袍,额头镶嵌着细小仙气玉石的年轻神官。
他气息微促,显然为了避开那些暴烈罡风龙卷耗费了些力气,脸上堆满了谨小慎微的笑容,朝着孙悟空深深作揖:
“卑职……卑职乃是轮值蟠桃园‘界风司’天曹、当值功曹张伯时……参见……参见齐天大圣!”
他腰弯得很低,继续对着孙悟空说道:
“大圣所言差矣!虽……虽镇守界关、不近蟠桃仙根,然这‘界关’却是我天庭一等一的紧要之地!大圣……大圣乃……乃玉帝钦封超品正神,岂是普通守门?”
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枚拳头大小、流转着温润玉光的紫色葫芦。
“此乃……此乃卑职特意为大圣搜罗的‘九千年瑶池仙酿酿液之引’,采九天玉露混以仙禾之精……虽不及蟠桃……却也爽口提神,请……请大圣笑纳,权当小官……呃……‘孝敬’?”
孙悟空瞥了一眼那玉葫芦,鼻翼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一股清冽的酒香混合着奇异的能量波动,透过狂暴的罡风传入鼻尖。
他眼珠转了转,大咧咧一把将那葫芦抄了过来:
“这玩意儿倒闻着还凑合。”
葫芦入手冰凉温润,他不急着喝,随手塞进腰带,目光重新投向那被罡风扭曲撕裂的石壁,询问到:
“喂,当值的……这些旋风卷儿乱窜,俺老孙看着心烦,能不能把它们都给‘理’顺溜了?”
张伯时听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使不得!大圣万万使不得啊!此乃九天玄罡混虚煞风,乃守卫界关、调和天地清浊气机之根本!扰乱了……恐……恐引玄真火岭动荡,波及星域锁……这可是大罪啊!”
“扰乱了又怎样?打碎几只破罐子,玉帝还能让俺孙爷爷赔?”
孙悟空嗤笑,故意上前一步,手中金箍棒在地上顿了一顿,仿佛随时要捅出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不敢!不敢!”
张伯时吓得脸都白了,噗通跪倒。
“卑职该死!卑职失言!大圣……大圣息怒!”
他猛地想起什么,接着说到:
“后……后日!后日便是瑶池王母降赐福泽之日,届时璇玑星域锁会开启微小孔窍,降下纯正的生机霞露滋养外园仙植……或许……或许届时大圣就能闻到蟠桃的余香了!此刻……此刻还请您千万……千万安坐!”
“哦?香?”
孙悟空眼中讥讽更浓,嘴角却带上了些许“感兴趣”的笑。
“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他扛着金箍棒,慢悠悠地在那被星力加持过、纤尘不染的光洁平台上踱了两步,仿佛一头被暂时限制在王座上的猛虎,在丈量着这方寸之地。
“行了,这鬼地方……凑合待着吧!有酒喝的时候记得多来几坛!”
“是!是!卑职遵命!”
张伯时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一道骤然刮过的罡风风柱,狼狈地御光遁去。
太白金星看着眼前这披甲持棒的桀骜身影,再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有仙官在汇报“齐天大圣今日在园域又尝试以棒试探星域锁边缘,被罡煞雷霆劈回”或“借查看界石之名,险些驾云闯入玄真火岭范围”之类的消息。
他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眼神深处却沉淀着更加浓郁的算计。
“大圣……此地虽险,亦能砥砺修为……此乃玉帝一片拳拳厚爱啊……”
他如同自言自语般念了一句,随即也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悄然融入重重叠叠的祥云之中。
偌大的险峻界关之地,只剩下呼啸罡风、肆虐尘暴,和那尊孤身矗立于玄罡岩平台上,披着耀目金甲却仿佛与整个瑰丽天庭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孙悟空独自站在万丈悬峰之巅。
罡风猎猎,吹得他一身金甲红袍翻飞如同燃烧的血旗。
下方万尺深壑中,蚀仙骨尘汇成的彩色煞气雾海翻涌咆哮,如同亿万毒蛇盘踞的低语。
他着腰间那枚玉葫芦,冰凉的触感刺透皮甲。
嘴角扯起一丝野性难驯的弧度,对着眼前这片由杀阵罡风雕琢的、名为仙园实为天狱的囚笼,啐了一口腥风:
“砥砺?嘿……玉帝老儿,你这份‘厚爱’,俺老孙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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