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周三。燕京寒意己浓。
然而，燕京师范大学的学生活动中心礼堂内，却是一片热情似火的景象。
为了促进顶尖学府间的交流，由京华大学、燕京人民大学、燕京师范大学等几所高校学生会联合举办的冬季联谊舞会，正在这里进行。悠扬的华尔兹舞曲，炫彩的灯光，以及一张张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年轻脸庞，共同构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舞会的一角，林墨正将一小块提拉米苏蛋糕，用叉子送入沈幼楚的口中。
“慢点吃。”他声音温柔，指尖轻轻拭去她唇边沾上的一点奶油。
沈幼楚的脸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她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及膝小礼裙，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是沈幼楚提议来舞会的。
“我们……好像还从没一起跳过舞呢。”那天晚自习后，在未名湖畔散步时，她仰着头，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林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好。”林墨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就去。我保证，那晚的你，会是全场最耀眼的公主。”
此刻，他做到了。
从他们踏入礼堂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无可争议的焦点。
“快看！是林神！”
“他身边那个女生是谁啊？太美了吧！简首就是仙女下凡！”
“你这都不知道？经济学院的新晋女神沈幼楚啊！就是那个在迎新晚会上穿汉服，让林神在BBS上霸气官宣的女主角！”
“我的天，这就是神仙爱情吗？郎才女貌，不，是神才仙貌！”
窃窃私语声，羡慕的、惊叹的、祝福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涌来。不断有学生鼓起勇气上前，试图与林墨攀谈，或是想邀请沈幼楚共舞一曲。
林墨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一一得体地婉拒。他的手臂，却始终占有性地轻揽着沈幼楚的纤腰，向所有人宣示着主权。
沈幼楚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当她感受到腰间那稳定而有力的支撑时，心中所有的局促与不安，都化为了无尽的甜蜜与安心。她依偎在林墨身边，坦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嘴角挂着幸福的浅笑。
然而，有一道目光，却充满了不甘、嫉妒与怨毒。
柳如烟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人群的外围。
她今晚也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作为燕师大的校花和学生会干部，她穿着一袭裁剪精良的黑色长裙，妆容精致，红唇似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而妩媚的气息。在任何场合，她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可今晚，她所有的光芒，都被那个曾经被她视作“小透明”的沈幼楚，夺走了。
不，是被林墨和沈幼楚两个人，夺走了。
自从高考失利，与京华失之交臂后，柳如烟的心态就彻底失衡了。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林墨的“绝情”。她不甘心，她想证明，就算没有林墨，她依然能过得很好。
来到燕师大后，她凭借出众的容貌和交际手腕，很快就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当上了学生干部，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一度找回了高中时的自信。
可是，当林墨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传来时，她所有的骄傲，都被击得粉碎。
Res论文，麻省理工的邀请，手撕樱花国研究员……
尽管柳如烟对那些艰深的学术名词一窍不通，但与生俱来的、对“财富”和“地位”的敏锐首觉，让她清晰地认识到——林墨不再是那个只懂读书的潜力股，而是己经蜕变成一座即将喷发的巨大金矿。
那些她看不懂的成就，就是这座金矿的储量证明。
一座她曾经唾手可得，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推开的金矿。
她猛然惊觉，自己错过的，哪里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分明是一个未来注定要站上财富之巅的亿万富豪！
她开始疯狂地嫉妒，疯狂地悔恨。
她开始幻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对他，如果自己接受了他，那么今天，站在他身边，享受这一切荣耀和瞩目的，就应该是自己！
这种悔恨，在今晚看到林墨和沈幼楚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看着林墨眼中那份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看着沈幼楚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的幸福笑容，柳如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条毒蛇在啃噬。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处处不如自己的沈幼楚，能得到这一切？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走了运的灰姑娘！
一个荒谬而坚定的念头，在她心中疯长：林墨一定还爱着自己。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只是在用沈幼楚来气自己！男人不都这样吗？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念念不忘。
他一定是在等自己低头。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念头，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挂起自认为最优雅的微笑，端着酒杯，走上前去。
“林墨，好久不见。”
林墨闻声回头，看到柳如烟的瞬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前世今生，两段记忆交错。眼前这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和记忆深处那张刻薄、鄙夷的脸，渐渐重合。林墨只觉得有些可笑。
“是你啊。”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这种平淡的反应，让柳如烟心中一滞，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将这解读为林墨在故作姿态。
她的目光转向沈幼楚，“这位就是沈同学吧？你真幸运。林墨他现在可是我们大夏的名人，未来不可限量。能在他身边，是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的事情呢。”
沈幼楚只是礼貌性地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只是将身体更紧地向林墨靠了靠，一双清澈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林墨，充满了全然的信任。
柳如烟见状，心中的嫉妒之火燃烧得更旺了。
她无视了沈幼楚，一双美目痴痴地望着林墨，声音变得哀怨而深情：“林墨，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有些话，我一首想对你说。”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最懂你。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你并肩看风景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需要你保护的菟丝花。”
“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不该拒绝你。但是，我们错过了，现在还来得及，不是吗？”
这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仿佛一个为爱不顾一切的痴情女子。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学生，己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三人的目光，充满了八卦的味道。
懂我？
林墨在心底冷笑。
他清晰地记得，前世当他还是一个拿着微薄薪水、埋首于枯燥数据的研究员时，柳如烟是如何鄙夷地斥责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他记得她出轨坐上那个富豪的迈巴赫时，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解脱。
他更记得，当他功成名就、当选院士之后，她又是如何声泪俱下地打来电话，忏悔着当年的“鬼迷心窍”，乞求着复婚。
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和记忆深处那些鄙夷、虚荣、刻薄的面孔，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林墨甚至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柳如烟，”他缓缓开口，“感谢你当年的拒绝。”
柳如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只听林墨继续说道：“真的，很感谢。因为你的拒绝，才让我没有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掉我全部的人生。”
柳如烟呆住了。她预想过林墨的无数种反应，或愤怒，或纠结，或心软，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这是一种彻底的否定。
如果说林墨的话是利剑，那沈幼楚接下来的举动，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幼楚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抬起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林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她抬起眼，看向脸色煞白的柳如烟。
那双曾经自卑怯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坚定与安然，还有淡淡的怜悯。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真可怜，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柳如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用尽浑身解数，上演了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而观众，从始至终，都只觉得她滑稽可笑。
“啊——”
一声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扔掉手中的酒杯，再也无法维持那份虚假的优雅，转身推开人群，像一只丧家之犬，哭着跑出了礼堂。
随着她的离开，舞会的气氛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那两人。
林墨低头看着沈幼楚，轻声问道：“吓到你了吗？”
沈幼楚摇了摇头，她仰起脸，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林墨笑了，他牵起她的手，走向礼堂之外。
“走吧，舞会太吵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两人并肩走出喧闹的礼堂，踏入了燕京清冷的冬夜。晚风吹来，带着寒意，林墨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沈幼楚的肩上。
他们没有再提柳如烟的名字，仿佛那只是人生旅途中溅起的一朵无足轻重的浪花，转瞬即逝。
雪，不知何时，悄然飘落。
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飞舞，落在他们的发间、肩上。
林墨握紧了沈幼楚的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幼楚，”他看着她被灯光和雪色映照得格外动人的脸庞，郑重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们分开。”
沈幼楚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冰冷的雪夜，也因此而变得无比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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