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地板上割出银白的痕。李晓攥着窗帘的手突然收紧,布料的纹路嵌进掌心——这触感和某次藏匿名照片时,雨衣粗糙的内衬磨出的红痕一模一样。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踩过地毯,却让她后颈的疤痕猛地发烫,像被培训时那盏聚光灯首首照住。
“你最近在躲什么?”陈廷洲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把她的影子压得很扁。李晓盯着自己映在衣柜镜里的脸,眼下的青黑和记忆中苏晚病榻前的憔悴重叠,只是苏晚的唇角带着笑意,而她的嘴角抿成了僵硬的线。
他的指尖搭上她的肩,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漫过来。这气味让她想起某次慈善晚宴,他替她挡酒时,西装袖口扫过她脸颊的气息,当时她以为那是保护,现在才觉出是圈住猎物的绳。她猛地转身,后腰撞在梳妆台角,痛得吸气——这痛感和发现监控视频那晚,撞在文件柜上的钝痛如出一辙,只是那次痛在身,这次痛在心里。
梳妆台上的相框晃了晃,里面她在花坊的照片正对着苏晚的旧照。月光落在玻璃上,两张脸的轮廓在反光里重叠又分离,像她总也分不清的“李晓”和“晚晚”。陈廷洲的目光扫过照片,突然伸手去翻苏晚的相册,指尖划过某页时顿住——那是苏晚在游乐园的照片,她攥着棉花糖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和李晓此刻掐进掌心的指甲形状截然不同。
“你在怕什么?”他的拇指擦过她的眉骨,那里还留着上次撞在茶几上的浅疤。李晓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想起暴雨夜他跪在碎片里捡白玫瑰的样子,当时他的指尖被刺出血,染红了花瓣,和此刻她指甲缝里嵌着的纸屑红痕一样触目惊心。培训时督导说过的话突然钻进耳朵:“替身最怕的不是被拆穿,是自己先分了真假。”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月光突然亮起来,照亮陈廷洲后颈的刺青。那朵白玫瑰的花瓣边缘正渗出蓝紫,像被雨水泡过的荧光粉,和父亲实验笔记里“情绪激动时显影”的标注完全吻合。李晓的目光落在他锁骨处,那里的向日葵残影还没褪尽,明黄与冷白纠缠着,像她心里反复拉扯的两个名字。
“我累了。”她的声音发哑,指尖碰倒了梳妆台上的银镯。镯子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这声响让她想起签约那晚,陈廷洲推过来的黑卡落在桌上的动静,当时卡面映着她苍白的脸,和现在镜中那个眼神空洞的人重叠。
陈廷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虎口按在她的旧疤上。那力度让她想起醉酒夜他掐着她腰的狠劲,只是这次,他的指尖在发抖。“累了?”他的笑里带着自嘲,“还是找到离开的理由了?”这话像根针,刺破她强撑的平静——和某次他发现她藏起弟弟退学通知书时的语气一样,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慌。
月光移到床头柜,照亮半开的日记本。露在外面的页角写着“别回头”,字迹被泪水洇过,和苏晚日记里“别等我”的笔迹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呼应。李晓看着陈廷洲眼中的自己,突然明白这场对峙从来不是关于她躲了什么,而是关于他终于害怕——害怕她真的会像影子一样,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抖着,像两片被风撕扯的纸。李晓后颈的疤痕还在发烫,那里的皮肤记得所有的吻与痛,也记得某个深夜她对着镜子说的话:“再撑一天,就做回自己。”而现在,那一天好像就在眼前,隔着月光,隔着他颤抖的指尖,触手可及,又远得像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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