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镇的晨光裹着潮湿的水汽漫进花店，玻璃上的水珠将警灯的红蓝光芒折射成细碎的光斑，在陈列的"晓光"向日葵幼苗上跳动。李晓将最后一份证据袋递给检察官时，指尖触到袋口温热的蜡印——那是朵用蓝色火漆压制的完整向日葵，花瓣边缘还留着母亲密信上相同的齿状压痕。陈廷洲站在她身侧，新换的银镯内侧"与光同生"的刻痕被警灯照得发亮，镯身断裂处镶嵌的碎钻里，仿佛凝固着昨夜纪念墙前的暴雨。
"陈明远的特助在码头集装箱被捕时，"检察官翻开牛皮文件夹，第三页边缘的咖啡渍呈不规则扇形，显然是匆忙中打翻杯子留下的，"随身携带的路易威登行李箱夹层里，缝着苏晚日记的焚毁残页。省公安厅的痕检科在灰烬里分离出0.3克荧光粉，成分与码头仓库泄漏的化工废料完全一致。"
李晓捏着珍珠链的手指骤然收紧，链尾新刻的"LX"字母硌进掌心。她想起三天前在地下室保险柜里发现的录音带，苏晚在最后一段音频里用颤抖的声音说："他们说要在配方公布时制造荧光粉爆炸，让青禾镇的人以为光启材料是污染源..."花店的玻璃橱窗上，不知何时被人用蓝色油漆喷上"叛徒"二字，油漆流淌的痕迹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与母亲研发的环保材料固化后的质感惊人相似。
"福利院的老园丁今早修剪老槐树，"陈廷洲突然上前半步，银镯磕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清响，他递过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菱形纹路里嵌着半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树洞底部的暗格里埋着这个。铁盒内侧用指甲刻着'1998.7.21'，是我父亲失踪的日期。"
铁盒打开时扬起细小的铁锈粉尘，祖母的遗嘱草稿用透明塑封袋包裹着，最后一行红笔字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晕成浅红："若廷洲寻得真相，便将陈家老宅西花园的白玫瑰全部拔除，改种'晓光'向日葵。"李晓的目光落在"晓光"二字上，想起母亲实验笔记里的记载——这个品种的花粉蛋白能特异性结合荧光粉分子，是天然的污染指示剂。
暴雨在九点零七分准时砸落，卷帘门被狂风掀得哐当作响。特助的替身戴着黑色鸭舌帽冲进花店，防水布罩着的扩音器里传出失真的咆哮："环保材料的甲醛释放量超标二十倍！李晓收了陈明远三千万封口费！"他左手腕的百达翡丽在闪电中反射出冷光，表链节距与温哥华港口监控里那个搬运水泥的身影完全吻合。陈廷洲突然将李晓推到身后，银镯在雨中划出半道圆弧，镯身碎钻折射的光束恰好照在替身左眉上方——那里有道三厘米长的疤痕，与特助驾照照片上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他袖口的荧光粉沾到了门框。"陈廷洲的声音压得极低，李晓顺着他目光看见替身风衣下摆甩出的水珠，在水泥地上留下淡蓝色的轨迹。她突然想起母亲实验室的安全手册："荧光粉与雨水反应会生成蓝色络合物，半衰期只有西十五分钟。"
纪念墙广场的积水没过脚踝时，李晓攥着祖母的遗嘱草稿冲进雨幕。陈廷洲撑开的黑色雨伞始终倾斜在她头顶，银镯不断碰撞伞骨发出清脆的声响。浮雕上的向日葵花瓣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她按在第三片花瓣的指腹突然触到凹陷——那里有个仅容指尖插入的细缝，边缘刻着极浅的"SW"字样。
"苏晚设计图的背面写着，"陈廷洲用银镯撬开相邻的石块，镯身温度透过雨水传来，"真正的机关在花蕊与花盘的连接处。"当银镯叩击第十二圈花蕊时，整块浮雕发出沉闷的移位声，露出内部嵌着的防水盒。盒盖上的指纹锁亮起红光，李晓将无名指按上去的瞬间，想起昨夜在阁楼看到的监控录像——苏晚去世前三天曾在这里停留七分钟，离开时无名指上戴着枚向日葵造型的戒指。
防水盒弹出的U盘在暴雨中自动开机，陈明远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等李晓公布配方时，让特助往纪念墙的排水系统倒荧光粉，再买通三个自媒体说她用毒材料换钱..."录像里的特助正在整理文件，桌角放着个蓝色药瓶，标签上的"氟西汀"字样与苏晚病历里的处方药完全一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那个替身趁乱扑向U盘，却被陈廷洲绊倒在积水中，他后腰露出的纹身——半朵残缺的向日葵，正是母亲实验室最初的logo。
"示踪剂会沿着污染路径发光。"李晓举起U盘跑向广场东南角，雨水顺着U盘接口渗入，屏幕上逐渐浮现出蓝色的光带。那些光带蜿蜒穿过三条街道，最终汇聚到陈家老宅的地下车库——那里正是特助团队堆放化工废料的临时仓库。老园丁突然举着强光手电赶来，光束照见车库卷帘门上的涂鸦："光启材料害死苏晚"，而涂鸦下方三厘米处，有行更浅的字迹："他们逼我写的——SW"。
化验结果在黄昏时分传来，检察官的电话里混着背景音里的掌声："U盘录音和花店土壤里的微型摄像头影像，足够给陈明远定十二项罪名。"李晓站在纪念墙前，看着工人用高压水枪冲洗浮雕上的恶意涂鸦，陈廷洲的银镯在水流中上下移动，镯身碎钻折射出的光点落在新刻的"李晓"二字上。
"祖母其实在遗嘱里留了后手。"他突然蹲下身，指尖按在浮雕基座的缝隙里，抠出片夹在石缝里的向日葵花瓣，"她让人在浇筑浮雕时混入了示踪剂母粉，只要遇到荧光粉就会发出荧光。"花瓣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极了母亲实验成功那天，实验室里飘满的蓝色花粉。
花店重新开张的清晨，老园丁抱着盆扦插的向日葵走进来，盆底粘着枚白金袖扣。李晓接过花盆时，发现袖扣内侧用激光刻着"CTZ"——字母排列是反着的，在阳光下形成镜面效果。"这是从老宅下水道捞上来的，"老园丁递过张防水照片，"下面压着苏晚的留学签证，签发日期是她车祸前一个月，目的地不是温哥华，而是去瑞士见肝脏配型专家。"
陈廷洲的银镯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悠长的回响。李晓捡起镯子时，看见内侧"与光同生"的刻痕里卡着根细小的发丝，颜色与她昨晚落在阁楼沙发上的那根完全相同。窗外的向日葵田里，晨露在"晓光"花瓣上折射出七彩光芒，每道光斑都像极了母亲密信里那句话："真相从不是被找到的，而是当你敢于成为光时，自然会照亮所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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