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镇花店的暖光灯在深夜显得格外明亮,李晓蹲在地上整理陈廷洲送来的旧物箱。木箱底部垫着苏晚的素描本,纸页间掉出张泛黄的宝丽来照片——苏晚站在向日葵花田里,手里举着画板笑靥灿烂,身旁的身影被风吹动的花茎遮挡,只能看见半截戴着银表的手腕。
表链的纹路让她呼吸一滞。那是陈廷洲现在还戴在手上的款式,限量款百达翡丽,表冠处刻着细小的"CTZ"。可照片背面的日期标注是2016年7月,那时陈廷洲声称正在国外参加商业峰会,行程表上明确写着与苏晚并无交集。
"在看什么?"陈廷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拎着刚买的宵夜。他看见照片时,脚步顿在原地,外卖袋里的热汤晃出油渍,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李晓站起身,指尖着照片边缘的卷角。"你当时不是在纽约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了室内的暖意,"苏晚拍照的这天,峰会日程表显示你在华尔街演讲。"
陈廷洲将外卖放在吧台,转身时碰倒了花瓶,水漫过台面,浸湿了苏晚的素描本。"可能是助理记错了日期,"他蹲下身收拾碎片,指腹擦过玻璃碴时渗出血珠,"那时候项目忙,经常连轴转。"
"连轴转得能分身到国内陪她拍照片?"李晓将照片放在他面前,银表的反光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这块表,你说是苏晚去世后才买的纪念品。"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像无数根针在扎破精心编织的谎言。陈廷洲盯着照片里的手腕,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她想起文档里那个关于密码疑云的夜晚,他手机锁屏密码仍是苏晚的生日,那时他说"只是习惯"。
"其实你一首没告诉我,"李晓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苏晚母亲去世那天,你到底在哪里?"
陈廷洲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我说了是商业对手干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吧台的风铃叮当作响,"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玻璃碎片割破了李晓的指尖,血珠滴在照片上,晕开细小的红点。她想起那场慈善晚宴上,陈廷洲曾坚定地维护自己的模样,可此刻这份记忆却成了讽刺。"我信你说的阴谋," 她弯腰捡起碎片,"但我不信你没有隐瞒。"
花店的门被风吹开,流浪猫小花叼着半截毛线团跑进来,爪子踩在照片上,留下沾着泥土的梅花印。陈廷洲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疲惫:"你知道吗?苏晚拍照那天,其实是我生日。"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夹层里藏着张更旧的照片——少年时期的陈廷洲站在废墟前,手里捧着朵皱巴巴的向日葵,身后是正在施工的码头工地。"我父亲为了拿那块地,逼我跟苏晚分手,说她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
李晓看着照片里少年倔强的侧脸,突然想起文档里码头监控录像的画面,凶手手腕上的同款手表。"所以你那天根本没去纽约,而是去了码头?"
"我去求我父亲放过苏晚母亲,"陈廷洲的指尖划过照片里苏晚的笑脸,"可他说除非我永远不见她。"他顿了顿,将 Polaroid 照片翻转过来,背面用铅笔写着很小的字:"廷洲说向日葵会替他看太阳。"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小花的呼噜声打破寂静。李晓想起在异国酒店的那个夜晚,无意间发现陈廷洲携带的苏晚旧物,那时她以为只是寻常的怀念,却不知背后藏着这样的挣扎。
"这块表," 陈廷洲摘下腕上的百达翡丽,放在照片旁,"是苏晚用奖学金买的,她说等她母亲病好了,就拿着表来换我一句真话。"
表冠处的 "CTZ" 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李晓想起陈廷洲曾送她一枚同款蓝宝石戒指的情景,那时只觉得被替身的枷锁困住,如今才明白每一件礼物都浸着未说出口的遗憾。
"她发现你父亲的黑幕了,对不对?"李晓捡起照片,花茎遮挡的身影此刻仿佛变得清晰,"所以才会被灭口。"
陈廷洲没有回答,只是从吧台抽屉里拿出个信封。里面是苏晚的最后一封邮件,发送时间是车祸前一小时:"廷洲,我在码头找到了证据,那些水泥标号......"邮件内容戛然而止,附件显示己被删除。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处的雷声。李晓看着邮件末尾苏晚画的小太阳,突然明白文档里所有关于苏晚死因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我父亲上个月中风了,"陈廷洲将邮件放回信封,动作缓慢得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医生说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小花跳上吧台,用脑袋蹭着李晓的手背。她想起站在悬崖观景台时内心的挣扎,此刻终于有了答案。"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却一首没动手,对吗?"
"我怕真相太脏," 陈廷洲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怕你知道后,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花店的灯光在这时闪烁了几下,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李晓将 Polaroid 照片放进相框,摆在吧台上最显眼的位置。照片里的苏晚笑得依旧灿烂,身旁的身影虽然模糊,却不再是威胁,而像是一个需要被正视的过去。
"明天花店要进新的花种," 她转身去拿创可贴,声音恢复了平静,"叫 ' 追光者 ',花语是 ' 即使身处阴影,也要向着光生长 '。"
陈廷洲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在阁楼用望远镜观察她的日常时光 —— 那时她正在给向日葵浇水,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
"需要帮忙搬花架吗?"他拿起扫帚清理玻璃碎片,扫帚尖碰到照片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声。
李晓从抽屉里拿出新的花瓶,插上刚到货的雏菊。"你还是先学会怎么给花换水吧,"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上次你把营养液当成清水,差点烧死我的多肉。"
雷声在远处滚过,却不再让人感到恐惧。李晓看着吧台上的照片,突然明白,文档里那些关于未来的期许,从来不是要抹去过去,而是要带着伤痕,一起走向有光的地方。当陈廷洲把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时,花店的门铃响了,新的顾客带着一身雨水走进来,要买一束最新鲜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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