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被一股从喉头首冲脑门的淤血顶得向后猛撞,后背砸在冷腻油滑的青黑石台上,震得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视野里猩红一片,黑石祭坛、幽绿灯盏、无数倒吊的尸体,都在剧烈摇晃、模糊。唯有右臂伤口深处奔涌的寒气如同千万根冰针扎入骨髓,混着胸前罗盘碎片死寂前的哀鸣,首欲冻结心脏。
“操…他娘的…”胡八一只来得及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被血染红的字。
噗!
那口粘稠如黑胶、裹挟着浓烈尸臭与金属腥气的淤血最终还是没压住,喷溅在身前冰凉油腻的台面上。暗紫近黑的血液竟如同热油滴入寒潭,在触碰到青黑油台表面那层渗出的粘稠黑油瞬间,爆发出“滋滋滋”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紫黑血块边缘迅速卷曲焦化,腾起一股混杂着硫磺与极度腥臊的怪味白烟!
这股异象似乎成了一个信号!
嗡——!
黑石祭坛上端坐的那具被层层朽烂黄布严密包裹的古尸!其头部包裹物缝隙深处那一点诡谲旋转的灿金光芒!猛地又狠狠搏动了一下!比先前更加剧烈!一圈远比之前清晰、更加凝实的暗金色涟漪,如同投入死水巨石掀起的波纹,以黑台为核心轰然扩散!瞬间横扫整个倒悬尸林的巨大空间!
呼——!
无数悬吊着的惨绿灯盏中,幽绿的火焰齐齐朝黑台方向猛烈倾斜、拉长!火光摇曳跳跃,将尸林投射出的诡异暗影急剧拉长、扭动!仿佛无数扭曲的幽魂在灯影下狂舞!
更恐怖的是!
胡八一眼前那片被金辉波及的青黑油台!无数细小凹坑中渗出乌亮油光的部位!在暗金光波扫过的刹那,竟似滚油落入冷水般,“嗤嗤”声响中骤然沸腾起来!粘稠的黑色油状物咕嘟冒泡,大量淡白色、如同无数细小蠕虫纠缠堆叠而成的蜡白色泡沫,伴随着浓烈的油脂腥臭与硫磺焦煳味,疯狂地从沸腾点涌出、蔓延!白沫中夹杂着无数针尖大小、闪烁着尸油光泽的暗红微点!整片地面,如同瞬间铺开了一层污秽、蠕动、散发着腐甜恶臭的尸蜡沼泽!
“嗬嗬…”王凯旋躺在胡八一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刚刚被褪了半层毛的死猪,意识在剧痛的浪涛中沉浮。那条从膝盖以下焦黑如炭的右腿无力地搭在冰冷的石台上,方才喷出毒血的伤口还在缓缓向外渗着浓稠的、带着一丝不祥墨绿色泽的暗红粘液。剧毒似乎暂时消退不少,但断腿处皮肉焦糊外翻,几截扭曲发白的小骨茬刺穿皮肉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大团浑浊的白沫正从靠近他身体的台面油坑里翻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他半边身子。
“胖子…撑住…”胡八一强迫自己收回几乎撕裂的目光,挣扎着想爬起,胸口的寒毒如千钧巨石死死压着,每一次试图撑起身,都换来一阵窒息般的内腑痉挛和眼前发黑。
就在这片死寂与阴秽蠕动的“活”沼泽中,灰衣人的身影却如同一块投入沸油的寒冰!
他静立着,就在胡八一和王凯旋身侧三尺之地。对周遭蜡油沼泽沸腾涌出、毒刺藤蔓无声回缩的异象视若无睹。那双深寒如渊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尸林摇曳的惨绿光影、穿透了石台上翻涌的腐臭泡沫,稳稳地钉在黑石祭坛上那具被金光照彻的裹尸古物之上!
不!
胡八一猛地注意到!
灰衣人的目光并没有完全锁定在古尸头部透出的金光!他的视线,仿佛穿透重重朽烂的葛布!精准无误地捕捉在——古尸放置于膝盖上方的双手位置!
那层层朽布包裹下的形态!
那是一双…极为怪异地扣合交叠在一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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