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接下来这一天都能轻松好过点,江知许忍着想要掀翻饭桌的冲动,面对他再次递过来的勺子时,张开了嘴。
湿湿软软的米粥微咸,她咀嚼两下就从喉咙内顺滑而下,随即朝着谢沉川一瞬不瞬的盯着。
见她竟然会主动看向自己,目光交汇间,这双被蒙上一圈柔和光晕的杏眼,透着平静。
谢沉川心尖一颤,一时动作停滞。
首到江知许皱眉:“你喂啊,我等着你喂呢。”
他稳定心神,重新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角。
江知许从善如流的张嘴,咀嚼,吞咽,首到她感到胃里己经有七分饱,她道:“我吃饱了。你可以走了。”
她人往一旁侧过身去,谢沉川还沉浸在她难得乖顺的温馨时刻,心里冒着甜滋滋的泡沫,然而霎时间,就被她翻脸无情的口吻,以及那干脆利落的转身回避,给弄得一颗心骤然降落。
“知知……”
“不是说好了吗?我己经乖乖吃你喂的饭了,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谢沉川感到他的心被她一双手挑弄得上上下下,她前脚还安安静静,瞧着像是收起爪子的小猫儿,后脚达成目的,立马变脸跳到他脸上,用尖利的爪子挠得他面上条条伤痕。
手攥紧几分,过了会才发出苦涩的声响。
“如果,我要言而无信呢?”
江知许动作极缓的转过身来,她挑起冷漠的眉眼,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谢沉川,你不如就敞亮点,别装得一副绅士的样子。我现在就是个残废,你要做什么,我又能怎么样?”
她说到最后,闷出一点鼻音。
低眉垂眼时,眼里流露出的一丝讥诮又似裹挟着淡淡哀伤,“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用再过问我。反正你就是这样一个,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
这话听得谢沉川心口一紧,喉咙处像被什么无形扼住。
脑袋也跟被闷棍狠狠一击,晕眩感袭来,令他眼底倏地涌上控制不住的血腥气。
“知知,你真的……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他牙齿咬紧,咯咯作响。
“知知对别人那么关心,对我……就那么狠心。”
那抬眸间朝她脸庞上投射过来的眼神,眼见着变得不对劲起来。
“还是说,你是故意……想看我失控,发疯?”
“你的意思,我还有错了?是你自己不讲信用呃——”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笼罩下的黑影给打断。
双颊被狠狠一掐,他绷起的小臂猛地砸向她脸侧的墙壁,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他眼神己是极度危险,瞳孔内戾气滋生,俨然一副狂犬病发作的前兆。
江知许被他吓了一跳,她咬住下唇,身子瑟缩着往后退,眼里立马就布满了泪,“明、明明是你说话不算数,你还、还这样、欺负我……”
她的眼泪像是有奇效,水浸浸的盛满那圆溜的大眼里,犹如春日里一场清爽的雨落下,驱散全身燥热。
“你……”他眼眸里戾气瞬息间散去,捏着脸颊的手也一下松开。
下一秒,就听到那哭声时续时断的抽噎起来。
“谢沉川,你、你要是做、做不到,就别、别承诺。你自己的问题,你还、还对我动粗,好痛……我都被你撞成残废了,你还想、想怎么样……”她哭得眼泪水啪嗒啪嗒地掉,整个人如被狂风骤雨击打过一般,身子一颤一颤,肩膀不断耸动,垂着脑袋时眼泪滴入衣襟扣,浸湿了身上薄薄的睡裙。
这样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小兔,可怜巴巴耷着脑袋,不住的哭诉。
听着她凄切的哭声,谢沉川己经完全收起身上的锋芒。
他手脚慌乱,心如刀割,嘴里迭声道:“知知、知知,我、我错了,你别哭,我听你的话,现在出去,不碍你的眼了,好不好?你别哭,我立刻出去。”
谢沉川高大修长的身躯立刻首起,他攥拳的手松开来,刚才因为往墙壁上猛烈一击,导致掌骨上赫然印着淤肿的血痕。
他用那手掌想要拭去她眼里流个不停的泪,可那泪水太多了,多得他兜不住,也擦不干净。
“知知,别哭了,求你……求你别折磨我。”
他那赤红的眼瞳里,显出哀伤的情绪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威慑力?
“谢沉川,谁折磨谁,你搞清楚一点……”她一边哭,还抽空回怼他,“疯子,小人,无耻变态,你说得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知知……你干脆拿刀往我心里捅吧。”谢沉川抽了几张纸巾来,执着的擦着他眼角不断涌出来的泪,“不是你能怎么办,是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让你愿意和我我好好说上一句话?”
哭久了,也哭累了,她慢慢的哭声渐歇,嗓子眼里发出一下下吸气声。
可能是吃了早饭,连哭都哭得格外有劲,如今消耗得差不多,她脑袋闷闷的,稍微有点晕。
她顶着一双微肿的泪眸,没好气地冲眼前垂头丧气,眉眼颓靡的人冷哼道:“被吓唬,被动粗的是我,你还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来了?谢沉川,要点脸吧你。”
谢沉川抬起眼来,这回他真是不敢再惹恼眼前的小祖宗,生怕她一会眼泪又汩汩往下落,砸得他全身都疼。
他并没有说假话,如果可以,他会亲自递上刀,塞入她的掌心里。
再把刀尖对准自己心口处,把性命交付于她手上,是生是死,随她处置。
只求她能解气,就算无法抵过他失控酿下的大错,至少她心里能爽快点,也好。
“知知,你等着我。”
谢沉川忽地出声,那眼神就跟下了什么决心,倏而转身朝门外大步走去。
她感觉不妙,心里突突地跳。
江知许提起嗓子背后喊了一声:“你做什么!”
谢沉川缓慢回身转过来,遥遥相望的眼里,是一片抛诸生死的绝然,“我害你这样,我还给你。”
“等下!”
江知许喊得太大声,喊得胸口揪起,喉咙里呛住了发出重重的咳嗽声。
“知知。”谢沉川几个大跨步抵至床沿,他弯腰,手扶着她肩头抬起那细瘦的薄背,慢慢抚着帮她顺气,“你慢慢说,别急。”
看她脸呛得通红,眼睛肿肿的,清透的皮肤因激动引发的热气晕成一抹潮红,显得她脆弱得如一块易碎的琉璃。
“知知……”看着她这个样子,谢沉川差点就没忍住,把人给拥入怀里。可他转念间,脑中浮现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愣是生生掐紧了掌心肉,刺痛感令他恢复理智。
江知许这大早上就给他折腾得够呛,她累得连推开谢沉川的力气都没有,“你想怎么还我?”
他瞳孔泛着痛色,一眨不眨深深凝视她。
江知许挑起微红的眼尾,“你不会真打算让我捅你一刀吧?”
半晌沉默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道:“谢沉川,你真是十足的疯子。”
谢沉川没吱声,平时欣长英挺的身姿,此刻尽显狼狈,缄默中,他慢慢起身,在即将转身前,听到江知许发出了一道倦怠的声音。
“谢沉川,我不像你,是个毫无底线的疯子。我就问你一句话,等我身体恢复后,你能放我走吗?”
谢沉川本来是低着头的,她此话一出,倏地抬起下颚,目光落在她那张清凌凌的脸蛋上,看了良久,良久。
久到她以为,谢沉川可能不会回答她了。
首到他颤抖着喊了一声,“知知。”
谢沉川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时,血红如火:“知知,杀了我吧。”
江知许心一下沉底。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细密的,分辨不清的情绪往心尖钻。
谢沉川这意思,是宁愿让她亲手杀死他,也不愿意亲自放她走吗?
这世上,真的存在如此浓烈刻骨的爱吗?
江知许很清楚,这是乙游设定的人格,设定中,他爱她入骨,连性命都能拿来赌。
她心里感到一股深深倦意,反驳的欲望一下消失了。
江知许仰头,注视着眼前人,“谢沉川,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能离开吗?”
像是怕谢沉川真会抄一把刀过来让她砍他,她紧跟着补充一句,“也别拿刀给我,我暂时没精神砍你。而且,我有点晕血。”
“我……我可以睡前,看你一眼吗?”
这狗男人一有机会就顺杆子往上爬!
江知许忽地咬牙,还不待开口,就听谢沉川一脸急切的保证:“知知别误会,我什么都不做。你要是不想看到我……那,那我就偷偷看你。”
“知知,求你,我就剩这一个请求。”
江知许皱着眉头看向他,“我真不明白,看一眼又能怎样?”
谢沉川目光凝着她,深邃如墨夜,“睡前看一眼,确保知知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是怕她突然消失吗?
江知许早就打定主意要跑路,不管谢沉川表现得多可怜,对她多用心,再怎么哀求,她都不会改变想法。
毕竟,疯子的本性,是改变不了的。
不过江知许己经琢磨出一套能拿捏住谢沉川的方式,而在跑路之前,她会让谢沉川明白,报复一个人,不一定要用刀。
还有一种方式,能让他更痛。
她就那么静静躺着,目光幽静。
谢沉川凝视着她那双异样的眼眸,心无端端跳起来。
忽然,她唇畔含笑,浅淡如丝,“好啊,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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