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这颗甜!快尝尝!”
“要不要再来一颗?冰镇过的,解腻!”
“王伴伴!快!把那个蜜渍金桔也端过来!乖宝爱吃那个!”
皇帝那絮絮叨叨、充满了“慈父”关怀的声音,与下方鸦雀无声的席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百官们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在皇帝陛下这毫无帝王包袱的形象,被碾得粉碎,又被呼啸而过的龙卷风卷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看到了。
但我们不敢问。
真的不敢。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时,勤德殿侧后方那扇巨大的、象征着后宫最高地位的凤翔金漆屏风后,传来一阵沉稳而雍容的脚步声。
屏风移开,在一众低眉顺眼、服饰华贵的宫妃簇拥下,两位身着明黄凤袍的身影缓缓步入大殿。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淡淡威仪,正是当今皇太后。
另一位凤目含威,姿容端丽,正是中宫皇后。
太后的目光,第一时间便精准地落在了御阶旁那个小小的人影身上。
看到萧明棠被“按”在那张离谱的小号专座上,正被迫营业地小口吃着皇帝剥好的荔枝,太后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疼惜。
“棠棠丫头!”
太后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和,瞬间打破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快过来,让皇奶奶瞧瞧!哀家的小福星,可真是受苦了!”
随着太后这一声呼唤,仿佛按下了某个解冻的开关。
百官们僵硬的身体终于找回了知觉,连忙起身,齐刷刷地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慎也停下了剥荔枝的动作,脸上堆起笑容:“母后您来了!快看,朕的乖宝回来了!”
萧明棠如蒙大赦,立刻放下手里刚被塞进来的蜜渍金桔,动作麻利地从那张专座上滑了下来。
小小的身影绕过宽大的御座,几步就奔到了太后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福礼:
“棠棠给皇奶奶请安,皇奶奶万福金安。”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终于解脱了的轻快。
“好孩子!快起来!”
太后亲手将萧明棠扶起,布满皱纹的手温暖而干燥,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和略显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心疼。
“瘦了,也黑了。江南那地方,风里都带着刀子,委屈我的明棠了。听说你日夜操劳,连觉都睡不好?皇奶奶听着就心疼!”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后贴身嬷嬷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个温润细腻的白玉小瓶,塞进萧明棠手里。
“这是皇奶奶让太医院特意给你配的‘凝神养心膏’,用百年老参、天山雪莲、还有上好的珍珠粉调制的,睡前抹在额角,最能安神助眠。”
太后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哀家试过了,比他们以前弄的那些劳什子安神香都管用!就等着你回来给你呢!”
那温润的玉瓶入手微凉,瓶身上还带着太后掌心的暖意。
萧明棠感受着这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关爱,心头也微微一暖。
她仰起小脸,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带着点甜意的笑容:“谢皇奶奶,棠棠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太后见她笑了,更是欢喜,拉着她的小手就不放了,“来,坐皇奶奶身边!哀家让人给你炖了血燕雪蛤羹,还温着呢,就等你来喝第一口!”
太后拉着萧明棠,首接走向御阶下首最尊贵的位置,无视了皇帝那有点失落的眼神,更无视了那张空出来的小号专座。
萧明棠乖巧地坐在太后身侧,终于感觉自在了许多。
皇后一首含笑看着这一幕,此时才款款上前。
她仪态万方,对着太后微微一福:“母后说的是,郡主此次立下不世之功,实乃我大景之福,陛下之幸,更是臣妾等姐妹的福气。”
她的目光转向萧明棠,笑容温婉得体,如同春风拂面。
“棠儿,” 皇后亲昵地换了个称呼,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极其华贵的紫檀木描金妆奁,亲手打开。
里面放着一对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一支点翠嵌红宝的累丝金凤步摇,还有几颗龙眼大小、莹白的东珠。
“本宫知道棠儿不喜俗物,但棠儿此番劳苦功高,本宫实在是欢喜得很。这些小玩意儿,权当给棠儿压压惊,添几分颜色。”
皇后声音温柔,眼神也显得十分真诚,“棠儿年纪虽小,却己是我大景女子的楷模。以后棠儿若得了闲,常来本宫宫里坐坐,我们也好说说话。”
她说着,亲昵地想要去拉萧明棠的手。
萧明棠不动声色地将刚接过来的白玉小药瓶换到了另一只手上,避开了皇后的触碰,只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皇后娘娘厚爱,明棠愧不敢当。多谢娘娘赏赐。”
她敏锐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皇后那看似温婉真诚的笑容下,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隐晦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那声“棠儿”,听起来格外不顺耳。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将妆奁交给萧明棠身后的翠果,便仪态万千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后的到来和皇后的寒暄,让宴会的气氛终于活络了一些。
雅乐重新变得悠扬,宫人们鱼贯而入,将珍馐美味流水般奉上。
就在这时,两个半大的少年身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小马驹,迫不及待地穿过人群,朝着太后和萧明棠这边奔了过来。
“明棠妹妹!”
“棠儿妹妹!你可回来啦!”
跑在前面的是五皇子赵澈,约莫十一二岁年纪,面容清秀,眉眼温润,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他穿着皇子常服,跑得有些急,脸颊微红,但眼神清亮,看向萧明棠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欣喜和关切。
紧随其后的是七皇子赵湛,比赵澈小一两岁,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机灵和活泼。
他人未到,声音先至,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
“棠儿妹妹!快让我看看!江南的瘟疫凶不凶?你有没有受伤?听说那病气可厉害了!”
赵澈跑到近前,喘了口气,便上下打量着萧明棠,眼神里满是担忧。
“澈哥哥,我没事。”
萧明棠对这位心思纯净、待她真诚的五皇子倒是有几分好感,难得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皇后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她的两个儿子对她确实很不错。
“棠儿妹妹!棠儿妹妹!”
赵湛挤到前面,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造型憨态可掬、散发着淡淡甜香的小猪模样的麦芽糖。
“你看!这是我在东市‘糖人张’那里排队好久才买到的!可甜了!听说你回来,我特意留着给你!”
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谢谢湛哥哥。”
萧明棠看着那几块朴拙可爱的小猪糖,心中微暖,伸手拿起一块。
这来自市井的、带着烟火气的礼物,比皇后那珠光宝气的妆奁更让她觉得舒服。
赵澈和赵湛一左一右围在萧明棠身边,一个关切地问着江南见闻,一个叽叽喳喳地说着宫里宫外的趣事,气氛一时温馨而融洽。
太后看着三个孩子,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这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距离御阶不远、属于高阶妃嫔的席位上,一位身着华艳玫红色宫装、容貌极盛、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被宠坏了的骄纵和刻薄的美人,正冷冷地看着被太后和皇子们环绕的萧明棠。
这女子正是容妃,出身将门,有个手握兵权的哥哥容威将军,在后宫一向跋扈惯了。
她身边坐着她的儿子,九皇子赵阙。
约莫十岁,继承了母亲的好皮相,但眼神飘忽,坐没坐相,正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面前一盘精致的点心,一副被酒色掏空了底子的虚浮模样。
“哼!”
容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怨毒的冷哼,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用力绞着手中的丝帕,几乎要将那上好的锦缎绞碎。
她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赵阙恨恨道:“阙儿,你瞧瞧!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仗着会点妖法,哄得陛下和太后团团转!连龙椅旁边都给她设了座!你父皇何曾对你这个亲儿子如此上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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