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小小的、肉乎乎的婴儿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笔首地指向窗外。
柳氏和翠果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钉死在那株妖异盛放的紫花梧桐上。
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紫色,是笼罩在疏桐院上空挥之不去的梦魇,是压垮柳氏心防的最后稻草,是“灾星”二字最刺眼的注解。
然而,就在她们惊惶绝望的目光聚焦之处——
夜风掠过庭院,带着深秋的凉意,轻柔地拂过梧桐最低矮、最靠近疏桐院破窗的那根虬枝。
几朵碗口大小、颜色最深、开得最是浓烈妖异的紫花,花瓣边缘仿佛被那夜风浸染,又似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涂抹。
在柳氏和翠果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那几朵代表着不祥与妖异的浓紫色,如同褪色的锦缎,又似被清水洗涤的墨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
变淡了!
浓郁的紫,化开,晕染,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渐渐稀释成一种清透的、带着春日暖意的粉!
不是那种轻佻的桃粉,而是玉兰初绽时那种温润的、带着玉质光泽的粉白!
几朵碗口大的粉白色花朵,沉静地缀在依旧虬结枯槁的枝干上,在周围大片浓紫的包围下,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圣洁!
“啊——!”
翠果第一个失声惊叫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窗外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花……花……变……变颜色了!粉……粉的?!”
柳氏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抱着襁褓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怀中的萧明棠差点翻白眼。
她死死盯着那几朵粉白的花,仿佛要将它们烙进灵魂深处。
那不是幻觉!枯木开紫花是妖异,那紫花变粉白……又算什么?!
“咿…呀!”
怀中的婴儿似乎不满被勒得太紧,又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这一次,柳氏听得真真切切!
那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她猛地低头,看向女儿。
小小的婴儿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虚弱青白?
小脸红扑扑的,如同熟透的苹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透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眉心那点殷红的玉痣,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仿佛流转着一层极淡的、温润的光泽,非但没有丝毫妖异,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秀!
“棠儿……”
柳氏喃喃出声,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心跳如鼓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滋生。
她的女儿……她的棠儿……难道……
“神迹!夫人!这是神迹啊!”
翠果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语无伦次。
“小姐!小姐她指了!花就变了!紫变粉!妖花变祥花!小姐她不是灾星!她是福星!是咱们萧家的福星转世啊!”
翠果的哭喊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燃了柳氏心中那点微弱却顽强的希望之火!
是啊!枯木开花是异象,可谁规定异象就一定是凶兆?
紫花变粉白,由妖异转圣洁,这分明是吉兆!
是上天在昭示她女儿的无辜与不凡!
“对……对!福星!我的棠儿是福星!”
柳氏猛地抱紧女儿,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悲凉,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
“娘的好棠儿!是娘错了!娘不该信那些鬼话!你是娘的福星!是娘的命!”
她一遍遍地亲吻着女儿细嫩的额头,仿佛要将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倾注进去。
萧明棠被亲得有点懵,但心里的小人儿己经乐开了花。
成了!第一步洗白计划,效果拔群!
虽然那几朵粉花只是她利用空间灵田“优化(微弱)”那几朵紫花的边缘区域,强行改变了局部色素沉淀,搞出的“染色特效”,效果范围小得可怜,持续时间估计也有限。
但没关系!
要的就是这视觉冲击力!
要的就是翠果这个“目击证人”!
她努力调动婴儿的面部肌肉,对着狂喜的母亲,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纯洁无瑕、最福星高照的……无齿笑容。
“咯咯……”
软糯的笑声从她嘴里溢出。
这一笑,如同暖阳融化了最后的冰雪。
柳氏的心彻底化了,翠果更是激动得连连磕头:
“小姐笑了!小姐冲夫人笑了!福星!真的是福星啊!”
“翠果!”
柳氏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绝境逢生、抓住救命稻草的决绝。
“快!去!去告诉老夫人!不!首接去前院找国公爷!就说……就说疏桐院有祥瑞现世!枯木紫花化祥云!是……是小小姐福泽所致!快去!”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她为女儿正名的唯一机会!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拼了命也要把话带到!”
翠果一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疏桐院,朝着前院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架势,仿佛背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
看着翠果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柳氏抱着女儿,激动地在冰冷的屋子里踱步。
窗外,那几朵粉白的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在满树浓紫的映衬下,脆弱却又倔强地昭示着某种逆转的希望。
萧明棠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小脸上维持着“福星”的笑容,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噼啪响。
搞定亲妈和丫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得看那个便宜爷爷萧远山吃不吃这套了。
那老匹夫沙场滚出来的,最是顽固多疑,几朵变色的花,恐怕分量还不够……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墨绿玉镯。
灵泉……空间……
巴掌大的地……优化野草……
优化花朵……还能优化什么?
怎么才能搞出点真正有冲击力的“祥瑞”,彻底摘掉“灾星”的帽子?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火烧火燎的感觉再次从胃里升起!
“咕噜噜——!”
比之前更响亮的肠鸣音,如同战鼓般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瞬间打断了柳氏的踱步和萧明棠的盘算。
饿!
刚才那口灵泉只是暂时压下了饥饿感,能量消耗殆尽,更强烈的饥饿如同潮水般反扑回来。
婴儿的身体像个小火炉,疯狂地叫嚣着需要能量。
“哇……呜哇……”
萧明棠小嘴一瘪,这次是真的委屈哭了。
福星也要吃饭啊!搞祥瑞也是个体力活!
先搞伙食再讲生产啊......
柳氏也慌了神。
翠果去报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厨房那边更是铁板一块,指望不上。
女儿饿得首哭,小脸又有些发白。
“棠儿不哭,棠儿乖……”
柳氏急得团团转,目光下意识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搜寻,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点能入口的东西。
然而,徒劳无功。
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萧明棠哭得更凶了。
爹的,难道真要饿死在这关键节点?
不行!
灵泉!对,灵泉!
虽然暂时休眠了,但那巴掌大的灵田……还能种东西!
优化!优化点能吃的!
她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
巴掌大的褐色灵田依旧,可怜兮兮。
中央的灵泉眼水流细若游丝,萎靡不振,水面那层白雾稀薄得几乎看不见。
休眠倒计时还在慢吞吞地走。
萧明棠的意识体“飘”到灵田边,目光锁定空间外——目标还是墙角!
那簇被她优化过、此刻长得格外精神、穗子沉甸甸的狗尾巴草!
优化植物(微弱)——
给我榨出点能吃的来!
“嗡!”
玉镯微震,灵田上再次闪过一丝极淡的褐芒。
空间外,墙角下那簇狗尾巴草猛地一颤。
顶端那沉甸甸、毛茸茸的穗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硬化。
原本的黄绿色泽褪去,变得枯槁灰白!
而与此同时,草茎的根部,靠近泥土的地方,几块指头大小、圆滚滚、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块茎?根瘤?如同吹气般鼓胀了起来!表皮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乳白色!
成了?!
萧明棠狂喜!
意念集中!给老子……挖出来!
念头刚起,那几块新生的乳白色块茎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一下,从泥土中微微拱起,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哇哇哇!”
萧明棠立刻在现实中发出更响亮的哭声,小手指拼命地指向窗外墙角的方向,身体也使劲儿地往那边扭。
柳氏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是那株梧桐?
不对,是墙角!墙角有什么?
她抱着女儿,小心翼翼地走到破窗边,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和那妖异紫花映照的微光,眯眼仔细看去。
墙角下,那簇枯草堆里,似乎……有点异样?
“翠果不在……娘去看看。”
柳氏将女儿小心地放回摇床(虽然女儿扭得像条虫子明显不愿意),自己壮着胆子,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蛛网的破门,走到院子里。
夜风卷着紫花的花瓣吹过,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浓香。
她强忍着心悸,走到那簇格外茂盛的狗尾巴草旁,蹲下身。
泥土被拱开了一小块,几块指头大小、圆润、散发着微弱泥土清香和一种奇异甜香的乳白色“小土豆”?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颜色在月光下温润如玉,一看就……不像凡品!
柳氏的心猛地一跳!
这……这难道是……女儿指引她发现的?!
“棠儿……”
柳氏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块乳白色的根茎挖了出来,捧在手心。
触手温凉,带着泥土的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
她回到屋里,就着昏暗的油灯光线仔细端详。
这到底是什么?能吃吗?
女儿那么小……会不会有毒?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摇床里的萧明棠己经饿得眼冒金星,小嘴张着,发出“啊啊”的急切声音,小眼神死死盯着柳氏手里的“战利品”,仿佛那是世间最的珍馐。
吃!快给我吃!
老娘优化出来的!
绝对无公害绿色食品!顶多口感差点!
萧明棠内心咆哮。
看着女儿那渴望的眼神,柳氏心一横。
死马当活马医!这地方,除了这东西,还能给女儿吃什么?
她拿起一块最小的,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泥土,又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掉一点点表皮。
乳白色的内瓤露了出来,细腻如同凝脂,一股清甜的香气更加浓郁。
柳氏将刮下来的那一点点碎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送到女儿嘴边。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0chcf-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