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寡妇被这一声喝得浑身一激灵,从巨大的恐惧和茫然中惊醒。
她看着周围人那避之如蛇蝎的眼神,看着百里谷主那状若疯魔、对着小丫头下拜的模样,再看看萧老将军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一股灭顶之灾的绝望感瞬间遍布了她全身!
“老……老太爷!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周寡妇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撒泼的悍妇模样,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
“民妇……民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袋子……那袋子确实是民妇在郡主院子附近捡到的!民妇……民妇只是丢了玉佩,心急如焚,一时糊涂……才……才……”
她语无伦次,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栽赃说辞,只想拼命把自己摘干净。
“玉佩?”
萧远山冷笑一声,如同冰刀刮骨,“你口口声声祖传玉佩,价值连城,被‘贼’偷了。那好!来人!”
“在!”
两个高大有力的护卫立刻上前。
“带几个人,立刻去周氏母子所住的客院!给老夫仔仔细细地搜!”
萧远山的声音斩钉截铁,“看看她口中那‘祖传玉佩’,到底还在不在!”
“是!”
护卫领命,转身就走。
“不!不要!”
周寡妇彻底慌了神,尖叫着想要扑过去阻拦,却被另一个护卫冷着脸挡住。
她儿子周文斌更是吓得哇哇大哭,下意识地就往自己怀里缩。
这心虚抗拒的反应,无异于不打自招。
萧远山的眼神更加冰冷,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周寡妇,目光转向被柳氏紧紧护在怀里的萧明棠时,瞬间化作了春风般的暖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异。
他沉声下令:“将周氏母子暂且看押起来!待搜院结果出来,一并处置!”
“是!”
护卫应声,毫不客气地将的周寡妇和哭嚎的周文斌拖了下去。
那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回廊里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剩下百里奚那激动未平的粗重喘息。
萧远山转向百里奚,眉头依然紧锁:
“百里谷主,方才你所说‘天眷之瞳’……究竟是何意?那些……‘小虫’,又是什么东西?”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柳氏也紧张地看着百里奚,搂着女儿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百里奚被萧老将军这一问,稍稍从狂热的状态中拉回了一丝理智。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但看向萧明棠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敬畏和激动。
“萧老将军,柳夫人……”
百里奚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扯歪的衣襟,试图找回一点药王谷主的风范,但效果甚微。
“此事……说来玄奇,乃我药门一脉,流传了数千年的秘闻传说!传说中,唯有身具‘药王灵犀’,受天地眷顾之人,其眉心玉痣方会蕴藏‘天眷之瞳’!此瞳……可洞彻幽冥,窥见凡俗肉眼所不能见之‘微尘秽物’!”
他顿了顿,看着萧明棠眉心那颗在阳光下仿佛流转着光晕的殷红玉痣,眼神更加狂热:
“方才师父所言,那‘黑黑小小、密密麻麻、会动的霉点点’,绝非虚言!那正是……正是我等医者穷尽一生,也只知其存在、却无法真正看见的病气之源,疫疠之根!古籍中称之为‘疠虫’、‘秽螨’!凡污秽肮脏、病气郁结、腐坏不洁之处,此物便滋生蔓延,无形无质,却能夺人性命于无形。常人根本无从察觉,唯有‘天眷之瞳’方能洞察秋毫!”
百里奚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周氏母子,其心不正,其行污秽,居所必然脏乱不洁,故周身秽气缠绕,病螨丛生!那锦袋被她母子二人触碰,沾染了无数秽螨!师父慧眼如炬,洞若观火,一语道破天机!此等天赋,乃我药门千年不遇之神迹!老朽……老朽能得见神迹,死而无憾!”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地想往地上跪。
萧远山和柳氏听得目瞪口呆,如同听天书一般!
病气之源?
疫疠之根?
看不见的“疠虫”?
洞彻幽冥的“天眷之瞳”?
这些词每一个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但百里奚的身份、地位、以及他那副激动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模样,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尤其是联想到萧明棠之前救醒太后、救活药王的种种神异……似乎,也只有这种玄之又玄的解释,才能说得通!
柳氏低头看着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骄傲,有心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担忧。
她的棠儿……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天赋?福兮?祸兮?
萧远山则想得更深一些。
他戎马一生,见识过瘟疫的可怕。
若真如百里奚所言,那些看不见的“疠虫”是疫病的根源……那棠儿这能力……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这能力若传出去,是福是祸,真未可知!
就在这时,之前奉命去搜查周寡妇院子的护卫快步返回,手里捧着一个东西,脸色极其难看。
“禀国公爷!属下等在周氏所住客院的床榻暗格里,搜到了此物!”
护卫将东西呈上。
那赫然是一块成色尚可、但绝对算不上稀世珍宝的玉佩。
更重要的是,玉佩旁边,还有一叠己经开封的、明显被使用过的药包!
“哼!”
萧远山只看了一眼,便怒哼一声,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玉佩根本没丢,这周寡妇不仅想讹诈攀诬,竟还私藏与瘟疫有关的药物,其心可诛!
铁证如山!
周寡妇母子再无任何狡辩的余地!
“将这贱妇与其子,连同搜出的赃物,一并押送京兆尹衙门!”
萧远山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告诉府尹大人,此妇诬陷郡主,攀扯逆案,罪加一等!按律严惩!”
“是!”
护卫领命,杀气腾腾地去了。
等待周寡妇母子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处理完这桩糟心事,萧远山只觉得心累。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还沉浸在“天眷之瞳”震撼中无法自拔、对着萧明棠念念叨叨的百里奚,再看看依偎在柳氏怀里、似乎被刚才场面吓到(实则内心正疯狂吐槽百里老头用词太夸张)的小孙女,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谁若敢在外多嘴半句,仔细你们的脑袋!”
他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下人,挥了挥手。
人群如蒙大赦,立刻悄无声息地迅速散开。
柳氏抱着萧明棠,对萧远山和还在兀自激动的百里奚福了福身:
“父亲,百里谷主,妾身先带棠儿回去歇息了。”
她现在心乱如麻,只想带着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去吧去吧,好好安抚棠儿。”
萧远山疲惫地摆摆手。
百里奚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跟了两步:
“柳夫人!师父!那‘疠虫’……那‘天眷之瞳’……”
他还想追问。
柳氏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一丝疏离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谷主,棠儿还小,今日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您老也请回吧,莫要再扰了她。”
说完,抱着萧明棠,在翠果翠微的簇拥下,快步离开了回廊。
百里奚伸着手,僵在原地,看着柳氏决绝的背影,再看看萧远山那隐含警告的眼神,满腔的激动和求知欲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蔫了下去。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
“天眷之瞳……疠虫……师父……”
萧远山看着这老头儿痴痴傻傻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却是头疼。
他上前拍了拍百里奚的肩膀,语重心长:
“老神仙啊,您也看到了,我家棠儿就是个五岁的娃娃。什么瞳不瞳的,许是孩子眼净,看花了也说不定?这事儿啊,到此为止!您老也莫要再提了,对棠儿,对您,对药王谷,都好!”
百里奚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萧远山。
萧远山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保护之意,让他发热的头脑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师父年幼,身负如此惊世骇俗之能,若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寒意瞬间取代了狂热,爬上了百里奚的脊背。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萧远山郑重地拱了拱手,声音嘶哑却清晰:
“萧老将军放心!今日之言,出得师父之口,入得老朽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是老朽……孟浪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和愧疚。
萧远山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
“如此最好。来人,送百里谷主回客院休息。”
一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
回到自己温馨的闺房,屏退了左右,柳氏立刻将萧明棠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棠宝儿……我的棠宝儿……告诉娘亲,你……你真能看到那些……‘东西’?”
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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