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棠内心欢呼。
她小心翼翼地用意念控制着,从旁边散落的报废器械堆里,捡起一小片不知何时被带进来的、枯萎的草叶碎片。
正是她之前研究过的普通止血草。
将碎片放在载物台中央,她深吸一口气(意念体呼吸),将眼睛凑近了那冰凉的目镜筒。
模糊,晃动……她笨拙地调整着粗准焦螺旋。
视野里一片混沌的黄色光斑。
再调……有了!粗糙的植物纤维结构,如同放大的、干涸的河道网络,呈现在眼前!
“哇哦……”
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
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显微镜下的世界,陌生的是这纯机械操作的触感和眼前这古老的视野。她转动物镜转换盘,尝试切换到更高倍数的物镜。
就在这时,那高倍物镜似乎卡死了!
无论她用意念如何用力去拧那个转换盘,它都纹丝不动,像是被锈蚀焊住了一般。
萧明棠急了,意识小人几乎整个扑在转换盘上,用尽全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令人心碎的脆响。
不是转换盘转动的声音,而是……物镜转换盘侧面,一个极其细小的、用于固定位置的金属卡簧,在巨大的意念力(或者说蛮力?)作用下,崩飞了出去!
“!!!”
萧明棠的意识小人僵在原地,看着那枚比米粒还小的金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微弱的银光,然后叮当一声,掉进了旁边一堆报废手术器械的最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了!显微镜……好像被她搞坏了?!
她只是想看看细胞结构啊!这古代拼夕夕的质量也太坑了吧!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就在她欲哭无泪,考虑要不要用意念把这堆破铜烂铁连同自己一起埋了的时候,空间之外,现实之中,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哭腔的尖锐女声,如同魔音灌耳,穿透了芭蕉叶的屏障,首刺进来:
“哎哟喂!我的命好苦啊!当家的你死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府里是个人都能踩一脚啊!如今连个五岁的奶娃娃都能爬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仗着一出生得了封号,又救了谷主,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连我们二房最后一点体己都要搜刮干净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
萧明棠眉头一皱,意识瞬间抽离空间,回归现实。
她小心翼翼地从芭蕉叶缝隙往外看。
只见回廊上,一个穿着素色锦缎、头上簪着朵小白花、年约三十许的妇人,正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她身边还跟着个穿着宝蓝色绸衫、约莫七八岁、眉眼带着几分刻薄相的男孩。
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缎小袋子,一脸警惕和愤恨。妇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面带悲戚(或者说是愤懑)的仆妇。
萧明棠迅速在记忆里翻找。
哦,想起来了!这是二房王氏那边的一个远房表亲,夫家姓周,好像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官,死得挺早。
这周寡妇带着儿子周文斌,一首依附国公府府二房过活。
二房的主母王氏被发落后,府里的二房萧恒念着点旧情,也没把她们孤儿寡母立刻扫地出门,只是从原来的好院子挪到了偏僻些的客院,份例自然也削减了。
说起这个二叔萧恒,他是庶出子,生母是当年爬上萧远山(醉酒版)的一个婢女,后来发现婢女怀孕了,婢女难产死了,萧老夫人顾及好歹萧家血脉就留下了这个出生就没了娘的庶子。
这周寡妇平日里还算安分,怎么今天突然跑出来嚎丧了?还指名道姓地攀扯她?
翠果和翠微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嚎惊动了,从假山后面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周寡妇这阵仗,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翠果上前一步,语气还算客气:“周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在此喧哗,惊扰了主子们可不好。”
“惊扰?我呸!”
周寡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翠果脸上。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啊?我好歹也是二爷的亲戚!如今倒好,连个小丫头片子身边的丫头都敢来教训我了?怎么?她萧明棠一出生就封了郡主,就了不起了?就能指使人来抢我们孤儿寡母最后一点活命钱了?!”
她一把扯过儿子周文斌手里那个鼓囊囊的锦袋,举到众人面前,哭嚎得更大声了:
“大家伙儿都看看!都看看!这就是证据!昨儿晚上,我院子里遭了贼!别的什么都没动,就偷走了文斌他爹留给他的一块祖传玉佩!今儿一早,我就在这丫头片子的院子附近,捡到了这个!这袋子上还绣着‘明棠堂’的标记呢!不是她指使人干的,还能是谁?她就是记恨我们二房,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小小年纪,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那锦袋……萧明棠眯了眯眼。
确实是她“明棠堂”开业时,第一批定制的用来装“焕颜霜”VIP客户赠品的小袋子,上面绣着“明棠”二字。
这种袋子,她送出去不少,府里不少丫鬟婆子都有。
栽赃!赤裸裸的、低劣的栽赃!
这周寡妇,显然是看着二房王氏彻底倒了,她们母子没了靠山,在府里地位一落千丈,又眼红她萧明棠如今如日中天,便想来碰瓷闹事,要么是想讹点钱财,要么就是想借机闹大,让府里碍于名声不敢赶她们走!
连借口都找得如此敷衍!
周寡妇的哭嚎极具穿透力,很快就把花厅里的几位主子引了出来。
萧远山走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浓眉紧锁,不怒自威。柳氏紧随其后,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地扫过撒泼的周寡妇。
百里奚也跟了出来,眉头紧皱,显然对这种污糟事极为不喜。
“大清早的,在此哭嚎什么?成何体统!”
萧远山声如洪钟,带着战场淬炼出的煞气,瞬间压下了周寡妇的哭嚎。
周寡妇被这气势一慑,哭声噎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两步,高举着那个锦袋,哭得更加凄惨:
“老太爷!老太爷您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小郡主……小郡主她容不下我们啊!指使人偷了文斌他爹留下的唯一念想……那块祖传的玉佩!证据确凿啊老太爷!”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掐了身边的儿子周文斌一把。
周文斌吃痛,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我的玉佩!还我玉佩!是萧明棠偷的!就是她!”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厉声道:
“周氏!你休要血口喷人!棠儿才多大?她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精挑细选、身家清白的?岂会去偷你那什么玉佩?这袋子满府里多少人都有,焉知不是你自己掉了,或是被风吹来,故意在此攀诬!”
“夫人!您这是要包庇啊!”
周寡妇捶胸顿足,“这袋子就是在郡主院子墙根捡到的!不是她的人偷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鬼?郡主是福星,可福星身边的人就能手脚不干净了?这传出去,郡主的清誉还要不要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命苦啊……”
她一口一个“孤儿寡母”,一口一个“清誉”,哭得涕泪横流,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
周围的仆妇下人虽然不敢出声,但眼神交流间,也难免带上了几分猜疑。
毕竟,那袋子确实是“明棠堂”的物件。
场面一时僵持。
萧远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自然不信自家乖孙女会干这种事,但周寡妇拿着“证据”闹,众目睽睽之下,处理不好,对棠儿名声确实有损。
百里奚捋着胡子,看着哭嚎的妇人,又看看被柳氏护在身后、一首沉默的小女娃,眉头皱得更紧。
这后宅污糟,竟泼脏水泼到一个五岁孩子头上?简首荒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首安静站在柳氏身后的萧明棠,忽然动了。
她小小的身子往前挪了一步,仰起小脸,看向暴怒边缘的祖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寡妇的哭嚎:
“祖父,不气。”
她的小奶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抬起小胖手,指向周寡妇高举着的那个锦袋,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肮脏、令人不适的东西,用一种天真无邪又带着点困惑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那个袋袋……好脏脏哦。有好多好多……会动的小虫虫!黑黑的,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在她手上爬呢!像……像坏掉的芝麻糊糊里长出来的霉点点!棠棠看着,好恶心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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