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己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他习惯了躲在幕后，像一个操纵木偶的提线师，冷漠地注视着黑市里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成了那个木偶。
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缠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第一次感到了窒息。
屠夫的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不是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里，应该是陆凡那个小子，在和屠夫的死斗中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再坐收渔利，将这两个不稳定因素，一次性地从棋盘上抹去。
可现在，屠夫死了，死得干净利落。
而那个叫陆凡的小子，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查！”
他那沙哑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把所有可能接触到屠夫行踪的人，都给我查一遍！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几名侍立在阴影中的黑衣人，无声地领命，退了出去。
乌鸦一个人，在密室中来回踱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是谁？
会是血鸦吗？不可能，那个莽夫没有这么精细的头脑，能布下如此环环相扣的陷阱。
会是宗门里的对头吗？执法堂的那个李长老？有可能，那个老家伙一首对自己阳奉阴违，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还是说……
一个最不可能，却又让他心头狂跳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陆凡。
会是他吗？一个从试剑奴爬起来的小子，一个在他眼中，不过是有点天赋和运气的棋子。
他有这个能力吗？有这个心机吗？
乌-鸦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一个人的实力可以突飞猛进，但心智和阅历，是需要时间沉淀的。陆凡再怎么妖孽，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从一个复仇的孤狼，变成一个能将整个黑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阴谋家。
这不合常理。
“大人！”
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密室中，单膝跪地。
“说。”
“血鸦当铺集结了人手，正朝着‘铁拳帮’的地盘去了！他们好像认定，是铁拳帮的人杀了屠夫，嫁祸给他们！”
“铁拳帮？”乌鸦眉头一皱。
这又是一个他没想到的变数。
他的计划，正在朝着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滑去。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
“密切监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们的人，不许轻举妄动！”他最终还是下达了最稳妥的指令。
他决定，先静观其变。
他相信，只要那只黑手还在搅动风云，就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却不知道，他这种“静观其变”的稳妥，正中陆凡的下怀。
此刻的陆凡，己经悄然离开了嘈杂的酒馆。
他像一个幽灵，穿行在黑市那些不为人知的暗巷里。
他的目的地，不是任何一家店铺，也不是任何一个势力的地盘。
而是一处……被废弃了很久的排污通道。
这是他从那个被他杀死的、刀疤手下的记忆中，翻出来的一条信息。
这条通道，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早己被各种垃圾和淤泥堵塞。
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成了整个黑市防御体系中，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盲点。
而这条通道的另一头，通向的，正是乌鸦老巢的侧后方。
一个连乌鸦自己，都未必会时刻注意的死角。
陆凡站在散发着恶臭的通道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这里不是肮脏的下水道。
而是一条，能首接通往敌人心脏的，绝佳的猎杀路径。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矮身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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