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水市迷骸

湿滑的青石板在江临川靴底吱呀作响，腌鱼摊倒塌的竹棚压住半截佛龛。陆沉舟的链刃擦着虾酱坛掠过，火星溅进翻倒的鱼露缸，腾起呛人的酸雾。"分头走！"江临川撞开挂着鳄鱼干的木架，成串的铜铃在头顶摇晃。戴斗笠的追兵劈开竹帘，砍刀削落他耳际碎发，刀锋上的蛇形刻痕映着霓虹灯管。陆沉舟突然拽住他后领："看巷口！"两个穿绛紫笼纱的侏儒正在抛掷骨牌，褪色的牌面绘着湄公河支流图。他们脚边的藤箱渗出暗红液体，浸湿了当票残角。江临川摸向防水匣，记忆卡的灼烫感穿透战术服："温家的线人？""孟莱赌场的摆渡人。"陆沉舟突然用泰语高喊，"坤帕要的货在吞武里码头！"侏儒们对视一眼，骨牌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河道图，指向巷尾佛寺的排水口。戴斗笠男人突然吹响骨哨，水市屋檐惊起成片蝙蝠。江临川拽着陆沉舟扑进酸角摊，打翻的陶罐滚出腌制人胎——裹着金箔的胚胎蜷在玻璃樽里，脐带系着褪色佛牌。"降头师的交易品。"陆沉舟踢飞陶罐，腐液溅在追兵皮靴上腾起青烟。江临川的匕首刺穿竹篾墙，刀尖抵住墙后人的咽喉——穿奥黛的船娘正握着转轮手枪，枪管纹着茉莉花纹。"温小姐的梳妆匣不止一个。"船娘突然用潮汕话低语，枪口转向自己太阳穴，"记忆卡里的名单会要人命。"她扣动扳机的刹那，陆沉舟的链刃绞住击锤，哑火的子弹滚落腌鱼篓。江临川钳住她手腕："谁在灭口？"船娘突然撕开奥黛前襟，胸口的蛇形纹身正在溃烂："他们给每个知情人种了血锚..."溃烂处突然迸出细铁链，缠住江临川小臂。陆沉舟挥刃斩断铁链的瞬间，巷尾传来木屐敲击声。穿和服的老妪拄着铁锚拐杖走来，发髻插着断裂的翡翠簪。她的木屐碾过青石板，每步都留下船锚凹痕。江临川的警徽突然剧烈震动，父亲牺牲前录入的警报声在脑海炸响。"温家的守墓人。"陆沉舟扯开衣领，锁骨处的船锚纹身渗出鲜血，"三十年没出祠堂的老怪物。"老妪的拐杖突然戳向船娘心口，铁锚贯穿胸腔时带出翡翠碎片。船娘的眼球突然爆裂，瞳孔里映出冷冻船轮廓："九三年...湄赛河..."未尽的话语混着血沫凝固。江临川的匕首刺向老妪咽喉，刀刃却被铁锚拐杖吸住。陆沉舟的链刃缠住拐杖纹路："找排水口！"他踹翻酸角摊，成缸的腌汁漫过老妪木屐，腾起的腐蚀白烟中，两人撞破佛寺侧窗。湿热的霉味扑面而来，江临川的战术手电扫过斑驳壁画。残缺的飞天仙女手握船锚，莲花座下堆着人骨念珠。陆沉舟突然按住他肩膀："别碰墙上的金粉。"暗红液体正从壁画裂隙渗出，在砖缝汇聚成蛇形轨迹。江临川的警徽突然发烫，记忆卡在防水匣中发出蜂鸣——父亲牺牲前最后的定位信号在此处重叠。"江警官当年在这里取过货。"陆沉舟用链刃挑开供桌下的暗格，腐烂的经书里夹着半张货运单，"看海关印章。"江临川的指尖抚过褪色钢印："九三年西月...这正是温绮年标注的日期。"他的指甲突然抠到凸起，货运单夹层露出半枚翡翠纽扣——与父亲牺牲时紧握的证物相同。佛堂突然剧烈震动，壁画裂隙中伸出成捆的尼龙绳。老妪的狂笑穿透砖墙："血锚要归位了！"陆沉舟拽着江临川跃上横梁，绳套擦着靴底掠过，绳结处的剃刀片割裂僧袍。"上房梁！"江临川的手电光束扫过屋顶佛龛，褪色的唐卡背后藏着铸铁舱门。陆沉舟的链刃绞住垂幔借力腾空，靴尖踢开的舱门里涌出咸腥河风。排水管道的铁锈蹭破江临川手肘，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老妪的铁锚拐杖卡在管道口，她嘶吼着撕开和服，溃烂的腹部露出齿轮装置——生锈的船锚正在腹腔转动。"跳！"陆沉舟抱住江临川撞破滤网，两人坠入湍急暗河。混着柴油的河水灌进鼻腔时，江临川看见河底沉着的保险箱——成排的金属箱体用铁链相连，锁眼插着翡翠梳妆匙。陆沉舟的链刃勾住河底礁石，暗流掀开某个保险箱盖板。泛白的骸骨握着警用左轮，枪管刻着父亲警号。江临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卡突然射出光束，在骸骨胸腔映出全息投影——九三年的冷冻船正驶入秘密码头，温绮年将文件袋交给穿海关制服的男人。"那个关长..."陆沉舟的链刃突然收紧，"现在掌管缉私总署。"暗流突然加剧，成串的保险箱相互碰撞。老妪的铁锚拐杖刺破水面，江临川蹬着箱体上浮的瞬间，骸骨手中的左轮突然走火，子弹擦着陆沉舟耳际射中保险箱锁眼。翡翠梳妆匙应声断裂，涌出的文件在河面铺开。陆沉舟抓住某张泛黄的合影，照片边缘的唇印还残留着迪奥小姐的余香——温绮年与海关关长在船坞握手，她指尖夹着的正是那半枚翡翠唇膏。"上岸！"江临川的匕首刺进混凝土河堤，指节被缆绳磨出血痕。陆沉舟将照片塞进内袋，链刃绞住浮桥铁链借力腾空。老妪的嘶吼逐渐被浪声淹没，对岸的霓虹灯牌亮起"暹罗金铺"西个汉字。穿香云纱的老板娘正在擦拭翡翠秤砣，柜台后的保险柜绘着船锚图案。江临川的警徽突然发出震动，与金铺座钟的节奏完全同步。"要打条金链吗？"老板娘突然用潮汕话问，金秤上的砝码排列成北斗七星。陆沉舟甩出半枚翡翠纽扣："打条能拴住血锚的链子。"老板娘瞳孔骤缩，翡翠秤砣突然裂开，露出微型胶片放映机。九三年的监控影像开始跳动，江临川看见父亲将警徽塞进冷冻船夹层，温绮年正用口红在舷窗写下日期。"他们约好西月十七日交..."老板娘的话被破门声打断，穿海关制服的男人持枪闯入，肩章上的船锚徽章泛着冷光。陆沉舟突然轻笑："张关长，你的配枪和杀江警官的是同一把吧？"关长的枪口微微颤动，江临川的匕首己抵住他后腰。金铺座钟突然敲响，记忆卡投射的光束在墙面拼出完整船图——冷冻船的秘密货舱里，成箱的翡翠原石下压着缉私警遗体。"血锚案的真正赃物。"陆沉舟的链刃缠住关长手腕，"你用警察尸体压舱！"玻璃爆裂的瞬间，江临川扑倒关长，子弹击碎翡翠秤砣。老妪的铁锚拐杖穿透砖墙，海关警卫的皮靴声在巷口响起。陆沉舟拽着江临川撞破后窗，跌进满载榴莲的板车。"去船坞！"江临川的指节还在渗血，记忆卡投射的光束指向湄南河下游。金铺的火焰吞没了关长的惨叫，老妪的诅咒混着警笛声飘散在夜市上空。板车经过跨河大桥时，江临川看见冷冻船的轮廓在雨云中若隐若现，船头的避邪符在闪电中露出蛇形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