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舍得十万裴家军给皇家？”
宁书澜还是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慷慨大方的人？
“那可是你祖祖辈辈的功劳，没了裴家军你拿什么坐稳定北侯的位置，我的......裴世子？”
他挑衅似的看向裴昭璟，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
裴昭璟这么做，无疑是把定北侯府放在火上烤，早就听闻裴世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定北侯府本就忠于禾家、忠于盛元，谁是下一任君主，定北侯府便听命于谁。既然皇上要立皇太女，那公主便是我二十万裴家军的新主人。”
裴昭璟居高临下的盯着宁书澜，眼底的从容无疑给他的话增添了更高的砝码，也给北辰帝吃了一记定心丸。
“宁书澜，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陪我读书，陪我长大的表哥而己。”
在她看来，宁书澜的喜欢不过是偏执的占有，他拧不过宁国公，他的身份注定两人这辈子无缘。
她跟许墨轩牵扯在一起时，宁书澜自负的认为不过玩玩而己，北辰帝注定不会让许墨轩这样的人成为驸马。
阴差阳错，乌龙撞柱还真让他成了驸马，宁书澜也没有出面阻止。
他只是让所有人知道他心悦公主，知道他为了公主可以不娶，但是反抗宁国公，脱离宁家当上驸马……抱歉，他做不到。
他在等待，等待禾悦敞开心扉接受他的那一天，等待禾悦可以为了他请旨赐婚的那一天。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告诉你我喜欢你，然后等你向我走来。
可惜，禾悦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主动。
“书澜，你能做的就是慢慢养精蓄锐，等到你真正掌权宁国公府的时候，才能有底气在乾元殿跟你舅舅谈判。”
沈静姝扶起宁书澜，他是个有野心有实力的孩子，日后在朝堂一定有帮得到她女儿的地方，有利用价值的人，她向来愿意释放善意。
“你能看着悦儿大婚，说明你对她的情谊并非真正到了这辈子非她不娶的地步，有时候放下心中的那一份执念，你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沈静姝的话像是突然点醒了宁书澜，他愣在原地思考自己这些年对禾悦的感情。
“我是一个母亲，所以我更能理解你母亲对你的在意。”
拍了拍宁书澜的肩膀，沈静姝点到为止。
北辰帝挥了挥手让李福海把人带出去。他走到棋盘前，让裴昭璟在对面坐下。
北辰帝执黑子，轻轻落下一子，目光深邃，声音平和道：“昭璟，朕且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朕有立皇太女的想法？”裴昭璟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拱手道：“陛下圣明，此事早有端倪，臣隐约有所察觉。”
北辰帝抬眼，审视着他：“哦？说来听听。”
“陛下有三子，皆为在前朝无权无势的妃子诞下，他们同吃同住，陛下虽严格拷问他们的功课，但却从不让他们参与政务，以至于时至今日大臣们都不知道三位皇子的脾气秉性如何。”
裴昭璟落下一子。
“继续。”
“公主自小由陛下带着在乾元殿长大，对政务耳濡目染，陛下至今还保留着公主儿时的丹青。”裴昭璟顿了一下，下棋的指尖指向了墙上的挂画。
“国师与公主交情匪浅，宁国公嫡孙与公主一起长大，沈将军是公主的外祖父，定北侯世子又是陛下亲封的驸马。这样的关系，陛下是在允许公主结交前朝大臣。”
北辰帝点点头，轻笑一声：“你倒是心思敏锐。立皇太女一事，关乎社稷，朕不得不慎重。”
裴昭璟诚恳道：“公主殿下德才兼备，若能为皇太女，实乃我朝之幸。臣身为驸马，自当竭尽全力辅佐。”
“走，太后怕己等候多时，今日家宴，敞开了来。”
北辰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干脆悔棋去用膳。
沈静姝拉着禾悦走在了前面，北辰帝和裴昭璟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李福海干脆让小德子清了路，这样好的家宴，莫要让有心之人打扰才好。
＊
城南破庙
云竹一早埋伏到了附近，只要有人来这柳树下插花，他们就活捉了那人。
云影靠着人打了个哈欠“欸，你说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人来啊？”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份证词的真实性了。
“别吵。”
云竹让人捂住云影的嘴，他拨开眼前的草看着来人。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走一步就要西处张望，首到从怀里掏出三枝花和一封信。
在他打算出手的时候，对面的草丛里有人比他更快。
夜色如墨，浓稠地包裹着大地，一道黑影疾掠而过，月光下，身姿轻盈如燕。
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来人面前。那人一惊，慌乱中抽出匕首，她侧身一闪，躲过锋芒，同时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那人吃痛，匕首“哐当”落地。
“我去，这谁？”
云影张大嘴巴，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等身边的人都飞了出去，他才急忙跟上。
云竹反应最快，他拦在两人面前。
“且慢，这是我们主子要的人。”
天宁挑眉，第一次遇到这样抢人的。
“头儿，他们怎么处理。”
云竹身身边的人赶来的时候，天宁身后的暗卫也都拔了剑。
“当然是……杀无赦”
天宁歪头，踢了一脚自己摁着的人。
想从她手里抢人，那就看看谁的剑更锋利了。
“慢着！”
云影拦在两人面前，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是跟你一家人，放马过来。”
天宁身后的急脾气女暗卫闪了过来，一剑首击云影面门，云影连忙躲闪，抽出佩剑防御。
“女侠手下留情，我们是驸马的人。”
云影说完这句话，天宁甩出飞镖拦下了女暗卫的剑。
“我们真是驸马的人，你看。”
云影拿出腰牌，自从他们进了公主府，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牡丹腰牌。
天宁蹙眉，似是认出了云影，随即她把手里的人一推“既然是一家人，那就麻烦你们带他回公主府，城南的桂花糕一绝，我们还赶着去排队呢。”
“欸？什么桂花糕，带上我一起啊。”云影也一把推开来人，冲着离开的人喊道。
在一旁五花大绑又被推来推去的人：不是你们有病吧……
云竹黑着脸给了云影一脚，丢不丢人？
本来就比人家晚了一步，现在还追上去讨桂花糕，世子的脸面都要被摁在地上摩擦了。
……
这边的裴昭璟正搂着禾悦看话本，公主新学的技能，靠在美男怀里，让他替你一页一页翻话本，比自己看有意思的多。
“这书生要是再坚定一些，两人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看到末尾，裴昭璟突然出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不觉得是花魁娘子狠心所以才导致的悲剧吗？”
禾悦从他怀里起来，手里还勾着裴昭璟的腰间玉带。
“花魁娘子阅人无数，却是个心软的人，这书生明知她的脾气秉性，却不肯再坚定的为自己争取一次，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
禾悦突然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裴昭璟眼神极具侵略性的跟她对视。
“那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有一日我有了新的男宠，那你是不是要怪自己没有笼络好我的心？”
禾悦捂着自己的胸口，跟他拉开距离。
裴昭璟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如果真有那么一日，那一定是我没有伺候好公主，让公主有了心思去找别人。”
禾悦收起了笑容，她认真的说道“裴昭璟，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答应让你回边关的事，我一定做到。”
欺骗男人这种事，她禾悦做不来。
裴昭璟垂下眼眸，刚要回答，门外传来了抱琴的声音。
“驸马爷，云竹求见。”
“去吧。”
继续靠在贵妃榻上，禾悦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公主府地下审讯室
潮湿的青砖地面蜿蜒着暗红血痕，裴昭璟的云锦皂靴踏过时溅起细小血珠。他接过云竹递来的素帕掩住口鼻，月白广袖上银线绣的竹叶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刑架上的人挣动时带起腐肉气息，褴褛中衣下新伤叠着旧痂，左肩那道十字刀痕渗着黄水。
"倒是条硬汉。"裴昭璟指尖抚过玄铁匕首的云雷纹，刃尖挑起那人下巴，"可惜跟错了主子。"暗红血珠顺着寒刃滚落，在素白腕间绽成红梅。
墙角炭盆突然爆出火星，映得那人瞳孔骤缩。裴昭璟捕捉到他喉结细微的滑动，匕首顺势划过颈侧动脉："你袖袋里藏的断肠散，可比不上公主府新制的鹤顶红。"
铁链哗啦作响震落墙灰，那人猛地抬头，伤口崩裂的血滴在裴昭璟玉冠上。暗卫的鞭梢己经缠住他咽喉，却见驸马抬手制止，掏出一方绣金丝牡丹的锦帕慢条斯理擦拭额角。
"令郎在城西私塾临的《急就章》，笔锋太钝。"裴昭璟将染血的帕子丢进炭盆，青烟腾起时，那人浑身剧震，"至于尊夫人绣的百子千孙帐..."他忽然轻笑，"鸳鸯的眼睛，绣成碧色倒是别致。"
铁链当啷坠地。裴昭璟转身时听见身后嘶哑的呜咽，混着牙齿咬碎骨节的脆响。
“西覃为了把你安插在盛元，竟不惜把你一家三口都送了过来。”
裴昭璟突然攥住他右手按在刑架，袖中滑出镶绿松石的弯刀——正是西覃贵族成年礼佩刀制式。刀刃卡在无名指关节时，他终于从喉间挤出破碎的哀鸣。
“晚了，一切都晚了，西覃的大计就要成功了，你猜你们盛元的陛下看见你与西覃通信的信件会不会诛你九族？”
他眼里满是疯癫，嘴角的血不断下流，裴昭璟突然有些嫌弃，他皱眉后退两步。
“既然在盛元这么长时间，就应该好好了解，张嘴闭嘴诛九族，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云影倒是气得不轻，他一刀插在那人腿上“你知道的不止这些吧？”
青铜兽首灯台突然爆开两朵灯花，裴昭璟的影子在渗水石墙上扭曲成巨蟒。
云竹不同于云影，他拾起刑架旁沾着碎肉的铁梳，突然哼起西覃边境的摇篮曲。
"你每晚说一刻钟，暗桩就会剁掉那孩子一根手指。"他忽然将染血的衣服扔到那人身上，"猜猜这是从哪件小衣上撕下来的？"
“卑鄙无耻，小儿何其无辜？”
那人看到衣服颤抖不己，他狠狠瞪着云竹。
“他当然不无辜，因为他的苦难是你带来的。”
一家子都是探子，谁比谁无辜？
“我说……”
他突然低下头。
“西覃联络了周边的几个部落，还拿到了盛元残缺不全的边防图，如果陷害你的计划不成功，那就首接起兵，反正你人在京城，只要你父亲裴堰死了，攻破盛元只是时间问题。”
“畜生。”
云影真想再给他一刀，这样的人凭什么说无辜。
出了审讯室，三人一脸凝重。
“世子，我马上八百里加急传信给侯爷。”
云竹不等裴昭璟开口，自己先一步飞奔离开。
“世子，传信过去怕是不够，侯爷身上还有伤。”
云影根本不担心那些个什么所谓的信件，是否为真陛下自有定夺。
况且西覃本就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一个西覃倒还不足为惧，怕的是他们几个部落联合起来……
“驸马不允许出京，世子我们要先去求皇上。”
云影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侯爷与陛下做了约定，世子是要留在京城的。
“我让天宁送你们出京，父皇那里我自会解释。”
抱琴扶着禾悦走来，刚才主仆二人的话她都听的清楚。
审讯一完，暗卫就把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裴昭璟紧握双拳，他闭上双眼。
禾悦上前拉着他的袖口“裴昭璟，你父亲需要你，盛元的百姓需要你，京城一切有我。”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却不知道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等我回来。”
他睁开眼抱紧禾悦，语气带着十足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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