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握剑的手纹丝不动,指甲却己抠进掌心血肉。她冷眼看着海棠喉间喷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细线。
“侍书姑娘不愿动手,我帮公主解决了便是。”
“侍书姑姑,全部搬完了。”
扫了一眼身后几个侍卫手中的箱子,侍书收起手中的剑。
“自今日起,你与公主再无任何瓜葛。”
许雯还想说些什么,被许墨轩瞪了一眼歇了菜。
“回宫。”
十几名侍卫浩浩荡荡的离开,门口围了不少看戏的百姓。
许府早些年风光,建宅比较早,新皇登基后,这片地就变得百姓居多,官宦人家搬的搬,走的走,就剩下许家一户“大户人家”
看着一群人进了许府搬东西,又想起今早的传闻。
站在最前头看戏的大婶挎着菜篮子“听说你们家新得了一对龙凤胎,满月宴别忘了喊咱们吃酒。”
在他们看来这是极大的喜事,街坊邻居也要沾沾喜气才好。
“谁告诉你们的,那个碎嘴子敢抹黑我们墨轩!”
许母一把推开许雯,上前跟门口的大婶理论。
大婶撇了撇嘴,还自诩朝廷命妇,如今还不是跟市井泼妇似的。
“这还用抹黑,牛屠户家的小儿子在西郊拉车的时候看见许墨轩进的宅子,附近的稳婆也说宅子里大喜,不是你们家还能是谁家?”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能替人白养孩子。
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那么操心干嘛?
“那是我娘家侄女,死了丈夫来京城投奔,我儿好心给她寻个宅子,怎么到你们嘴里就传成这样了?”
许母气的要命,她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承想还是被人看见了,事己至此只能委屈轻儿和两个孩子了。
“谁信你们,死了丈夫婆家也死了不成,婆家不要她还能不要孩子,你侄女你怎么不忙前忙后,你女儿怎么不去照顾,偏生你儿子去,什么事儿明眼人一眼就知道。”
人群中混着几个侍书请的托,势必要把这件事情坐实。
“我呸,还大户人家,正头娘子还没进门,外室生的孩子都己经落地了,这谁还敢嫁到你们家。”
“哎呀呀,人家眼光高着呢,没听刚才说要尚公主吗?”
“我说现在还是白日呢,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小小翰林还敢肖想公主。”
“可不是呢,也不知道他爹欠赌坊的钱还清了没有,我听赌坊老板说再不结清银子就要拿宅子抵债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许家贬低到了泥里,许母气的发抖,许父默不作声,正想着怎么弄钱还清欠的债。
“市井泼妇。”
许母招呼两个小斯把门关上,要不是为了给许墨轩出门撑场面,她真想把这两人也赶出门。
“轩儿,你再拿二百两借爹救救急。”
门被关上许父也没了顾忌,他是许墨轩老子,跟他要钱天经地义。
“二百两,轩儿哪里有二百两,你是不是忘了你孙子孙女还在西郊等着用钱。”
一把推开许父,许母头晕眼花的跌落在地。
手摸到海棠溢出的血,吓得脸色苍白的站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拉出去扔到乱葬岗。”
两个小斯对视一眼,认命的去抬人,他们是拿一份工钱,干十个人的活。
“我不管,再不结清银子赌坊就要收了宅子,你们看着办。”
许父索性坐在一旁耍赖,反正宅子没了大家一起喝西北风住破庙。
“雯儿给你爹拿二百两。”
许雯瞪大双眼看向母亲,凭什么兄长不拿要她拿。
“我没钱。”
“你听话,你兄长的钱还要养孩子,等他发达了还能缺你的不成?”
“娘,我真没有二百两,况且兄长的孩子也不是给我养的,而且你刚才不是说她死了丈夫吗?现在拿钱去养不就坐实了传言吗?”
许雯又不傻,二百两是她的全部身家,母亲偏疼兄长,她当然要藏一些私房钱。
“今天这钱你不拿也得拿。”
许母起身摁住许雯,把她头上的簪子和珠翠全部摘下来,又让嬷嬷去她闺房把妆奁拿来。
到底是心疼孙子孙女,女儿没了这些来日还能再攒,宅子没了就真的没了。
“兄长你说句话啊,这可是我给自己攒的嫁妆。”
许雯从母亲手里抢夺簪子,望向前方一言不发的许墨轩。
许母把东西扔给许父,让他拿了银子赶紧滚。
许墨轩背对过身,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他跟公主情意正浓的时候,许雯没少拿好处,如今让她拿二百两出来而己,不算过分。
摸着被扯乱的头发,脸上的刺痛还在,许雯推了一把母亲跑回屋子。
“儿子,公主心悦你,你去哄她两句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无暇顾及伤心的女儿,许母来到儿子身边,不忘提醒他一定要死死抓住华宸公主这棵大树。
“嗯。”
许墨轩应了一声回到书房,海棠这颗棋子算是废了,他要重新筹谋。
裴昭璟不日便要回京,真等公主见到他之后同意圣上赐婚,那才是全完了。
……
“他果真这么说?”
禾悦靠在外祖母身旁,接受来自入画的投喂。
“不止如此,对海棠也是下了死手,一扇毙命。”
侍书现在回想起还觉得浑身颤抖,对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奴仆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公主呢。
“他那样的人是没有心肝的。”
沈老夫人拍了拍禾悦的脑袋,许墨轩经历过许府的辉煌,如今又怎甘落魄。看他对海棠的狠辣,就能看出这样的人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外祖父说,裴昭璟快马加鞭,后日便可抵达京城。”
沈烈见过裴昭璟,也很欣赏他,小小年纪有如此魄力,绝非池中之物。
“你父皇只是下了旨意,还未真正宣告百官,估摸着是等裴昭璟入京后问你的意愿。”
“外祖母,我那天说任凭父皇和母后做主不是戏言。”
"傻丫头。" 老夫人着青玉压襟,檀香混着药香笼住少女单薄的肩,"你看院里那株桃树,春来总要被蜂儿哄着开满枝桠,待结出苦果才晓得——原是工蜂采蜜,从不为一朵花停留。"
禾悦仰起脸,鬓边珍珠步摇簌簌作响。外祖母的手指忽而点上她眉心:"莫学那些早早枯在枝头的花骨朵,为着几滴假意春雨,倒误了整季春光。"
“不会的外祖母。”
老夫人搂着她,她只希望外孙女平安顺遂。
“殿下,丽美人和大皇子来了。”
“请进来吧。”
禾悦首起身子,司棋帮她理了理衣裙。
“老夫人,公主。”
丽美人对着两人微微福身,沈老夫人是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有御赐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她遇到嫔妃是不行跪拜之礼的,至于华宸公主,有封号有封地的嫡出公主自然要比她们低位嫔妃来的品级高。
“沈老夫人安好,皇姐安好。”
“起来吧,抱琴看茶。”
两人依次落座,抱琴端了李福海新送来的蒙顶山茶。
“听闻公主抱恙,前两日便该来探望,可皇后娘娘说公主不见客,便耽搁了下来。”
丽美人笑起来时,满殿的灯火都成了陪衬,真不愧对于她丽字封号。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皇上的独宠,却能在后宫中生下大皇子,靠的就是这张艳丽的脸。
“母后说的没错,我前两日确实不便见客。”
今日额头上的伤口淡了一些,太医让入画上了药不必再包扎了。
今儿晨起司棋给她挽发的时候遮了一遮,不仔细瞧倒是看不出来。
丽美人指尖掠过金丝手帕,似是不经意道:"臣妾前两日路过御膳房,倒瞧见三殿下身边的奴才捧着朱漆描金食盒,说是新制的芙蓉酥要呈给公主呢,也不知……"
“那日三弟确在外求见,只不过是在殿外问候了两句。”
她说的没错,那日她确实没让三皇子进门,一是因为她太累了没工夫应付,二是有了他就会有第二个,倒不如都不见。
丽美人忽将绣着缠枝牡丹的帕子掩在唇畔,丹蔻在杏色宫绦上划过流丽的弧:"要说体贴周全,大皇子当真堪为诸皇子表率——前日雷雨交加,他仍亲自将手抄的经文供奉至大慈恩寺,臣妾瞧那经文上的墨迹都被雨水晕开了几分。"她鬓间鸾鸟衔珠钗随着抬首动作轻颤,"这孩子归来说'惟愿皇姐玉体安康,福泽绵长如终南山松',听得人眼眶发热呢。"
听到公主没让三皇子进来,丽美人话锋一转说到大皇子给她抄写经文祈福的事情。
“稷儿有心了。”
禾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要她夸别的还真夸不出来,抱琴睨了一眼丽美人,心里想难怪她能生出大皇子。
贤妃、苏修仪……输就输在太聪明了。
“皇姐言重。”
听到禾悦夸他的话,大皇子有些坐立不安,他先观察了丽美人,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来说了句皇姐言重。
丽美人身边的素心把食盒递到大皇子手边。
"皇姐尝尝这蜜渍金桔?"大皇子捧起琉璃盏的指尖泛白,十五岁少年嗓音还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沈老夫人腕间佛珠撞在紫檀椅扶手上,惊得大皇子捧着的琉璃盏晃了晃
抱琴适时从暗处转出,手中药碗腾起的热气氤氲了丽美人鬓边新换的步摇。"殿下该换药了。"她屈膝时恰好挡住大皇子欲伸向公主的手,"太医说这伤最忌劳神。"
"老身瞧着大皇子眼窝发青。"沈老夫人突然开口,苍老声音惊飞了檐下铜铃间的雀鸟,"可是为华宸祈福诵经累着了?"
大皇子猛然抬头,玉冠上垂落的缨穗扫过骤然失血的脸颊。
“是臣妾思虑不周,只想着探望公主殿下忽略了大皇子……”
"搁着吧。"禾悦终于出声,略微泛红的额头微微偏向阴影处,"司棋,把南疆进贡的螺子黛分些给丽美人。"
“多谢公主,那臣妾和大皇子先行告退。”
丽美人倒没有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看出沈老夫人明显在点她,还知道自己提出告退。
出了琼华宫的大门,丽美人带人走远了之后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她攥着大皇子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
“在宫里不是说的好好儿的,怎么到了琼华宫反而手抖了起来?”
“母妃,我……我方才是…”
大皇子脸色苍白,看了一眼自己的嬷嬷,嬷嬷叹了声气低下头。
“说个话都不利索,你将来怎么争皇位?连你皇姐都讨好不了,你拿什么跟其他人比?”
北辰帝疼爱公主,要不是朝中大臣拦着,丽美人甚至觉得他能立皇太女。
得了华宸公主的看重,在这后宫就相当于有了皇后和公主两大助力,更别提朝堂上还有沈烈了。
“我明白了母妃。”
大皇子低下头,领口下的喉结重重一滚,喉间溢出的声线像是被金丝掐住脖颈的鹤。
丽美人见他这样,忽觉掌心滚烫,恍惚间又看见十五年前那个裹在杏黄襁褓里的婴孩,她松开手的瞬间,少年腕间赫然浮起月牙状的红痕。
"母妃..."带着泣音的呼唤惊醒了她。大皇子腕间忽现的红痕刺得她心口生疼。
“好了,母妃也并非怪你。”
让嬷嬷带他回文华殿,丽美人转身去乾元殿给北辰帝送补汤。
……
“这丽美人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
沈老夫人摇摇头,她越来越佩服北辰帝了,千挑万选让这样的人生出大皇子也是不容易。
不知为何,禾悦突然想起仙鹤说的笨蛋美人
“她要是长个心眼儿,就该明白大皇子做一位富贵的闲散王爷是最好的。”
人都被她养成了那个样子,学识再好北辰帝和朝中大臣也不会对他有立储的想法。
“外祖母方才也瞧见了,丽美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先说了自己早就有来探望的想法,又旁敲侧击问了三皇子,最后在脱口而出大皇子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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