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白姜被安排在一间空置的房间暂住。
牧场里很久没有新人加入了，所以当白姜提出想和牧场主单独交谈时，对方虽然有点诧异，但并没有拒绝。
晚饭后，白姜跟着牧场主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白姜便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刀。刀身修长，刃部锋利，但整把刀已经从中间断成两截。尽管如此，这把断刀仍然被郑重的挂在墙上。
白姜好奇的问“您曾经是军人？”
牧场主的动作微微一滞，将梨汁放下，目光同样落在那柄断刀之上。
半晌，点点头“曾经是。如今，我也只是个牧场主罢了。”
“贵姓？”
“免贵姓孙。”牧场主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白姜便直奔主题。
“孙叔，我看你好像认识使者？”
“……当然。”牧场主眼神闪烁“但我想，你想听的不是最近的故事。”
“如果您不想说，我也理解。我只是有些好奇。”白姜下意识地想挠挠头，但还是克制住了不安分的小手“除此之外，我也有些其他事情想要问一下。”
“倒也不是不能说。”牧场主叹了口气，喝了口梨汁，缓缓开口“那孩子，曾经是我的儿子。”
“！”
这么劲爆？
不对，不能这么想。这有点地狱笑话了。
白姜脸色震惊，然后很快露出沉痛的表情“抱歉。”
“没事。这世道，谁没有亲人熟人变成僵尸的。我早有预料……了。”
虽说如此，白姜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人十分的悲伤无奈。
死者变成僵尸后，通常并不会继承死前的记忆，就相当于是有另一个灵魂借尸复生了。
而若是成为银甲僵尸之后，便会模模糊糊的知晓一些生前的事，但也都是碎片化的只言片语，对僵尸的性格往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就算牧场主能够认出使者，两人也注定无法相认。而且当下，两人不止是阴阳两隔，更是生死之敌。
“实在是太残酷了些。”
白姜对这个世界中人类所处的困境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紧接着，白姜便产生了进一步的疑惑。
按理来说，军人的家属会受到更加严密的保护才对。眼下牧场主未死，他儿子却已经成为了僵尸。
难道是那个时候，人类内部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似乎是这个问题让牧场主陷入了回忆，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了当年的秘辛。
白姜仔细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愤怒。
当年，孙叔身为防卫军的部队统帅之一，率领部队阻击僵尸，为后方的人类撤离争取时间。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孙爷爷的部队里，植武者占比达到了三分之一，实力强劲。一轮豌豆射手的火力覆盖，就足以消灭上百只僵尸。其他的军卒也是训练有素，装备优良。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后就是自已的亲人。那时候，人类领土已经十不存一，能有亲人存活已经是万幸的事情。而为了保护自已的亲人，所有军卒都爆发出了全力。
战事曾经一度向人类大胜倾斜，直到古僵亲自下场。
没有了高端战力的人类军队，面对红眼僵尸都只好以命换命，黑眼僵尸就只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比金甲僵尸都高级的古僵。
孙爷爷的部队一败再败，伤亡惨重。但为了后方安全，他们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再度爆发，将战线一步步地往前推去。
之前，他们是用自已的时间，去换人类生存的空间。最后时刻，他们便要用他们的一切，换取人类的时间。
这是一场悲壮的行动。上千人的部队，打到最后，已经只剩下堪堪过百的残兵。
也就是如今阳光牧场里的这些居民。
当他们被古僵俘虏时，本打算慷慨就义。没想到，古僵却带来了他们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们的家属。
可能只有发出那个命令的人，才能理解为什么要抛弃英雄的家属自已跑路。但总之，他们这些牺牲自已，只为了亲人活下去的军人，最后却被自已人抛弃。连家属都被当作累赘，抛弃在了半路。
白姜听到这里，和孙爷爷一样，气的血脉喷张，几乎要背过气去。
如果亲人还活着，还算好说。但古僵带回来的，绝大多数，却都是尸体。
有些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有一些甚至已经有了尸变的迹象，显然是战事还没开始多久，就被大部队抛下的。
凭自已，根本跑不远。
更气人的是，孙爷爷在自已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一处贯穿伤。
军旅出身的他，一眼就认出，这不可能是什么僵尸僵兽能弄出来的伤痕。这是被长枪捅出来的。
所以，孙爷爷当即就选择了归降。
“所以，使者是被古僵转化成僵尸的？”
“嗯，就在我眼前。但我不怨她。”孙爷爷叹了口气，泪眼婆娑“我现在，只想着度过余生罢了。年轻人，如果你还想着拯救人类，我敬佩你。但有些人，真的不值得被拯救。”
白姜点点头。其实，他本来也没有什么拯救人类的想法。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僵尸的态度比较中立。
要不是自已的外挂需要僵尸的晶核，他并不想主动去猎杀僵尸。当然，受到攻击时，他也不会要坐以待毙。
他只是不主动猎杀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和使者说明白呢？”
虽然使者现在不记得，但升级到银甲僵尸后，他总该会有点印象的。而且，多日的相处下来，白姜发现使者并不算多么无情。他更像是性格冷漠的正常人，而不是无脑的僵尸。
只有古僵亲手转化的僵尸才会有这种人性。其他僵尸，哪怕变成金甲，也只是个有理智的怪物罢了。
孙爷爷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算了，老头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之后，白姜自觉的提出了分别的意思。再聊下去，他怕孙爷爷悲伤过度，一命呜呼。
不过，虽然自已嘴上不说，但白姜觉得，孙爷爷对使者是有亏欠感的。真要是抱着这种遗憾入土，白姜首先就觉得不合适。
“得想个办法……让使者升到银甲，有点印象总比自已脑补要强。”
想要僵尸提升实力的人类，他估计真的是头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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