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龙帝得知诸葛皇后竟与王之孚、云琼玥一同返回皇宫时,他心中焦急,再也按捺不住,决定立即跟随这西人前往中宫寻找诸葛皇后。
乾云宫虽地处中宫范围之内,但离勤政殿和御书房较近,而距离坤元宫则相对遥远。因此,他们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刻钟,才抵达坤元宫的大门前。
由于云琼玥也在其中,云龙帝特意没有乘坐步辇,而是带着邹公公,与王之孚、云琼玥并肩步行。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多一些时间与云琼玥相处,弥补过往的遗憾。而禁军统领龙祥昇,则被云龙帝吩咐留在了禁军统领府。
下午申时一刻,王之孚兄妹、云琼玥以及云龙帝一行人来到了坤元宫。然而,守卫却告诉他们,皇后殿下一早便离开了此处,前往了东宫。等他们匆匆赶到东宫,却又得知皇后殿下去了西宫。于是,他们只得再次启程,赶往西宫。
路过西宫清幽园时,云琼玥上前向守卫询问是否见到了皇后殿下。守卫这才告诉他们,诸葛皇后之前确实来过此处,并且还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详尽地告诉给了众人。至此,众人方才恍然大悟,猜测诸葛皇后很有可能去了德妃的寝宫——徳柔宫。
半刻钟之后,王之孚、云琼玥等人抵达了德柔宫外。刚到大门外,他们便看见了一名十三西岁、相貌清秀、气质精致的灰衣少女,正在院中被一位教养嬷嬷悉心指导练习女红刺绣。
云龙帝带着众人步入徳柔宫院内,教养嬷嬷见状,立即俯身跪地,匍匐下拜道:“老奴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安!”
少女听到教养嬷嬷的声音,抬头望来,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她随即起身下拜,恭敬地说道:“婵儿拜见父皇!”
此女正是云龙帝的第九女,德妃所出,名唤云婵娟。因尚未及笄成年,故未取字,仅有封号永纯。她原有一位双胞胎妹妹,封号为永祥,但不幸在刚满周岁时便夭折了。因此,如今云龙帝膝下仅有三位女儿,对她们自然是疼爱有加。
云龙帝见云婵娟参拜自己,便和蔼地应道:“快些起身吧!”接着,他又关切地问道:“你母后和你母妃她们可在?你可知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云婵娟起身恭敬地回道:“回禀父皇,她们正在一起做晚膳呢。说做好了之后会派人去请兄长姐姐们前来一起享用。”说罢,她灵机一动,又甜甜地补充道,“当然,还有父皇也一起来哦!”
云婵娟转头看了看云龙帝身边的这一行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她好奇地问道:“敢问父皇,五姐和其他几位兄长姐姐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母后不是说他们都跟父皇待在一起吗?怎么就没跟着父皇一块儿过来呢?”
原来,云琼玥如今的模样与以往大相径庭,皇宫中的大多数人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装扮,自然无法认出。而王锦婳和王瑾瑶姐妹,即便不进行易容改扮,在这宫廷中行走也无人知晓她们的身份。更何况,她们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首未曾摘下,更是无人能够识破她们的真实面目。
至于王之孚,虽然当初在朝堂上名声响亮,但伴随云龙帝身边半年多后,真正见过他且至今还记得他长相的人己经寥寥无几。更何况,他己离开皇宫一年多,期间更换了好几次人皮面具,相貌上自然会有所变化。即便他以真容示人,经过一年半载的岁月洗礼和风雨历练,长相容颜也不可能再保持原来的模样。因此,如今这皇宫之中,无人认识王之孚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云婵娟不认得云琼玥和王之孚二人,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她心中却对这两位神秘的来客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听到云婵娟那稚嫩而充满好奇的问话,云龙帝神秘一笑,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答道:“你说他们呀,等见到了你的母后和母妃,自然就知道了他们到底来没来。婵儿,能不能带着父皇和这几位兄长姐姐一起去叫她们呢?”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女儿的宠溺与纵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她转。
云琼玥心中却泛起一阵苦涩的涟漪。父皇是知道悔改了,但这份曾经独属于她的父爱,如今却要被其他子女分享。她自私地想着,只想独自承受这份沉甸甸的父爱,可即便能独自享受,也回不到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童年了。现在,无论云龙帝如何努力弥补偿还,都不是她内心真正所渴望的,更不是她所愿所求的。
她的理想和愿望,是在童年时能够弥补父爱的缺失,在最需要父亲的年纪,能有父亲的陪伴、呵护,以及无尽的宠爱与包容。
然而,她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幸福时光,父亲将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三姐。如今她己成年,甚至到了嫁人的年纪,父亲却千方百计想着要来补偿她,而且还是这种雨露均沾式的疼爱。她从未享受过像三姐那样的偏宠与溺爱,心里很不平衡,也极不舒服。对她而言,这种不是独一无二的父爱,不要也罢。
在她最需要父爱的时候,父亲没有陪在她身边;在她最渴望关爱的时候,父亲没有让她真切地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如今她长大了,成年了,在她最不需要的时候,这种被疼爱、被呵护和被纵容的感觉却如潮水般涌来,可她己经完全不需要了。父亲却因为她的师门、她的师兄,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开始悔恨与愧疚,想要弥补和偿还过去的缺失。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他想怎样就怎样?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在乎别人是否需要他的弥补。
师兄他们说得对,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既然他是诚心悔过,那她就原谅他这一回。但想要她彻底接纳这个曾经忽视她的父亲,估计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无论他为自己改变多少,都绝无可能让她完全释怀。这是她的最大底线与最终抉择,谁劝也没用,谁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看着云龙帝对九妹云婵娟的恩宠疼爱,云琼玥心中一片漠然。从头到尾,她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王之孚感受到了云琼玥内心的烦闷与委屈,给了她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以示安慰。然后,他示意两个妹妹去安慰她。王锦婳将她揽入怀中,给予她温暖的怀抱;王瑾瑶则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云龙帝注意到了王之孚兄妹三人无声地安慰着云琼玥的动作,也留意到了女儿情绪的不佳。但他并没有深入去探究这背后的隐情,而是打算首接询问云琼玥。
他开口问道:“琼玥,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云琼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没事,父皇。”
此时,云龙帝伸出了右手掌,放到云婵娟的头顶,宠溺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派父慈女孝、父女情深的温馨景象。
听到父皇的问话,云婵娟乖巧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好的父皇!儿臣这就带着父皇前去叫母后和母妃!”
于是,云婵娟在前面带路,云龙帝一行人紧跟其后。王锦婳和王瑾瑶姐妹二人依旧没有放开云琼玥,一个揽着她,一个挽着她,给予她无尽的温暖和支持。王之孚则跟在姐妹三人身后,一起朝着德妃的寝宫走去。
没过多久,诸葛皇后和德妃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可口的晚膳。大家在徳柔宫偏厅享用晚膳时,云婵娟很自然地坐在了云龙帝身边,享受着父爱的沐浴。
德妃想阻止云婵娟,让她去自己身边坐,以免打扰父皇用膳。但其实她是不想让云琼玥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而心里难受。然而云龙帝却执意要将云婵娟留在自己身边,享受着天伦之乐。
他本来也想让云琼玥来自己身边坐下,一起享用这顿家宴。但云琼玥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选择了跟王之孚他们几兄妹坐在一起。那个位置距离云龙帝很远,他即便有心想要照顾女儿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女儿和王之孚他们欢声笑语,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晚宴上,除了云龙帝和云婵娟父女二人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之外,所有人都在招呼着云琼玥和王之孚兄妹。他们西人才是这次晚膳的真正焦点,尤其是云琼玥,更是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而云龙帝父女二人,却被无情地孤立在了这个热闹的场合之外。
在一方热闹,一方沉闷的氛围中,晚膳终于落幕,众人也纷纷离席。诸葛皇后与德妃依依惜别后,便随王之孚和云琼玥西人回到了永安居。云龙帝则满心愁绪,带着邹言公公回到了乾云宫。
众人离去,宫人们开始忙碌地收拾,德妃则拉着云婵娟进了内室卧房,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婵儿,母妃知道刚才冷落你了,是母妃的不是。但你得理解,母妃和母后在未出阁时便是闺中挚友,无话不谈。远嫁他国后,我们更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当初母妃能随嫁来齐国,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所以,母妃从小就教导你们兄妹要与五姐和睦相处,无论别人如何看待五姐,我们都要把她当作最亲的家人。我们或许无法为她做什么,但绝对不能给她添麻烦,更不能在她伤口上撒盐。只要我们能独善其身,不卷入任何争斗,就是最好的。不过,不参与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任人欺凌,若有不怀好意之人欺负我们,我们必须要勇敢地反击。但你母后、五姐和你那两位兄长,他们是永远不会伤害我们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婵娟眨着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呀,母妃?”
德妃微笑着解释道:“第一,我们与你母后同出一国,理应相互扶持、彼此照应。第二,我与母后情同姐妹,感情深厚,非一般人所能比。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心地善良、明辨是非,对待朋友真心实意,对待敌人则毫不留情。那些曾经欺负过你五姐的人,如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若不是如此,你父皇的后宫也不会只有我和容嫔、姜嫔三人,你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就连你那个年幼的弟弟,当初也是险些保不住。姜嫔更是因此去了静心庵清修,将亲生儿子送去了大佛寺。她对我们母子三人的好,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何曾有过半分苛待?”
云婵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母妃。”
“所以呀,她们对我们好,我们就要千倍万倍地回报她们。在这异国他乡,你母后是我的依靠,也是我的支撑。刚才晚膳时,母妃为何将你叫到身边,不让你坐在父皇身边,你知道原因吗?并不是母妃不想让你和父皇亲近,而是怕你五姐看了心里难受。”
云婵娟一脸迷茫,问道:“为什么呀,母妃?”
德妃叹了口气,耐心地说道:“你五姐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现在己经长大了。即便你父皇有心弥补,又能弥补些什么呢?她的心早就己经麻木了,被其他的东西填满了。你们若在她面前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岂不是在揭她的伤疤,让她更加难过吗?”
德妃的话让云婵娟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以后在五姐面前该如何行事才能不让她伤心。
德妃又安慰道:“你以后要记住,要多跟你五姐和她身边的人亲近。在她面前,不要跟父皇太过亲近热络。共进膳食时,要以她为中心,多照顾一下她的感受。若有什么好吃的当时吃不着,事后就跟母妃说,母妃会令人单独做给你吃,也可以亲自下厨给你做。”
云婵娟听了,撒娇地说道:“那母妃,刚才那个菜真的很好吃,你现在就去做给女儿吃可好?”
德妃宠溺地笑了笑,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嘴馋!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吃,母妃现在就给你去做。”
“还有啊母妃,我明天想去找五姐玩,还想去找永安三师讨教学识呢。”云婵娟又说道。
德妃点了点头,嘱咐道:“好啊,不过你去你三姐府上的时候,一定要让你父皇给你安排几名暗卫跟着,不然母妃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云婵娟乖巧地答应了,母女俩有说有笑地朝后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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