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闭店一天，我陪陪我家人。”
“嗯嗯，工资照付，就算是给你们放一天假吧。”
“没事，预约的单子可以抓紧做，但先不要接受预约了。”
“好，先这样。”
楼道内，一道中年女性的声音传来。
这道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吵到周围的住户。
但是这道声音中隐隐约约具备的某种特征，还是让楼道内的关蔚停下来脚步。
这道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让她有些恐惧。
“小刘啊，我在平南看了一下，市场前景还是不错的。”
“你有空来调研一下，物色一下新门店的位置。”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重新打了一个电话。
关蔚的脸色变得慌张起来，她将身子紧贴在墙边。
那道声音很近很近，似乎就在她爷爷奶奶家的家门口，但是她不敢过去。
因为这道声音让她想起了一个早己模糊了记忆的人。
那个人常常在她午夜失眠时，闯进她的脑袋，带她回到那个令她恐惧和排斥的童年。
不……应该是幻觉。
她摇了摇头，她的妈妈早就离她而去，和别的人组建了家庭，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虽然内心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没敢迈动脚下的步伐。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楼道声控灯在沉默中忽明忽暗，将她的脸衬托的有些阴沉。
那个声音仍在继续，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搅和着，刺激着她回想起以前的记忆。
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离开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压低着声音打电话，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离开的很干脆，再也没回来，甚至一个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
那些口口声声说的爱她，仿佛就像是笑话一般。
“妈？”
关蔚轻轻张了张嘴巴，突然又害怕地闭上了。
真的是你吗？
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咬着牙握着拳头，突然想走过去质问对方。
但是下一刻，她的前方的楼道内就传来了爷爷赵德柱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
赵德柱的声音很低，但是却难以掩盖其中的愤怒和烦躁。
“白天你不是走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这里不是你家，不要在我家门口碍事！”
“爸，我就想看看孩子……” 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关蔚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声音逐渐重合。
“看什么看！” 赵德柱的拐杖重重磕在地上。
“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现在回来装什么？”
“又离婚了？想回来要钱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妈……我老伴儿都被你气出病了！”
“现在还在医院呢，都怪你，你一回来就那么多事儿！”
“赶紧走吧，我们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再待一会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妈她怎么了！？”中年女人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关蔚躲在楼道的墙边，听着这道声音，内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更甚。
她己经确定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她的妈妈。
那个离开她将近十年的女人！
除此之外，爷爷赵德柱的话，还让她得出了另一个消息：
她奶奶的精神疾病，是因为她妈妈！
肯定是妈妈回来了，导致奶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结果承受不住精神出了问题！
关蔚咬着下嘴唇，突然转身快速地跑下楼去。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只想要躲起来，不要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突然，她心急间不小心一脚踩空，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腰部上传来阵痛，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你告诉我啊，妈她怎么了！？”
此时，中年女人的声音依旧从关蔚的上方传来。
似乎是听到了关蔚摔倒的声响，对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便是爷爷赵德柱的声音：
“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还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咚咚声。
关蔚内心慌张极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背部传来的痛楚却令她动弹不得。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
她低声骂着，脸色难看至极。
她蜷缩在拐角处，借着忽亮的灯光看见爷爷从拐角处走出来的身影。
老人鬓角的白发比上次见面时更多了，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更加明显了些。
关蔚看着老人的身影，咬着牙关，脸色既是阴沉又是难堪。
“蔚蔚？”
赵德柱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拄着拐杖快速走下楼梯来到她的身边。
老人弯下腰，粗糙的手掌摸到她冰凉的手背。
“怎么坐地上？摔着哪儿了？”
关蔚咬着牙摇头，后背的钝痛让她发不出声。
此时，又一个身影从楼梯上方踉跄着冲下来。
是那个女人。
穿着高跟鞋，身上的衣服也很漂亮。
“哼。”
关蔚说不出话，但依旧能冷哼出声。
那女人靠近蹲了下来，淡淡的香水味传进她的鼻腔，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能分辨出来，女人身上的香水是那种很贵的牌子。
身上的衣服应该也是高端货。
看来对方离开的这些年过的不错，穿衣打扮上完全不输叶紫荆。
“沫沫？” 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惊喜，伸手想扶她，又在半空停住，“是你吗？”
“你都长这么大了。”
“哼。”
听到对方的声音，关蔚又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愿意和对方对视。
沫沫！？
连自己儿子的样子都能认错！
关蔚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堪。
她知道自己做手术后，因为雌性激素的影响，长得和妹妹关沫越来越像了，但是被自己的妈妈错认还是令她气愤。
“你赶紧走！”赵德柱伸出手将关蔚拉了起来，转过头朝着中年女人骂道。
“你看看！”
“你一回来又害得蔚蔚摔了一跤！”
“赶紧走吧……”赵德柱拍着关蔚背后衣服上的污渍，声音变得无奈且苍老起来。
“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别再回来了，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未未！？”中年女人抓住了关键词，关德柱其他的话语被她忽略掉了。
她拉住老人的手臂，脸色十分得焦急：
“未未？你说她是未未？你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走开！”关德柱甩开她的手，脸上重新出现了那道常见的怒容。
“我说错了！”
“沫沫，跟我回家，别管她！”
关德柱拉着关蔚的手，带着她朝着楼上走去。
关蔚看了眼中年女人，抿了抿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沉默着，跟着关德柱向着楼梯上方走去。
“沫沫！”
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接着是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一只手拉住了关蔚的肩膀，关蔚回头间，又看到了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脸。
这张脸如今是如此的接近，如此的清晰。
但是比起记忆里，却是又老了一些。
但依旧让她感到痛苦。
“对不起。”
关蔚闭上眼睛，抓住中年女人的手将其从自己的肩膀上拉开。
“我的妈妈很久以前就己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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