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塔433号地下矿区,迎来了自封锁后的第四位来客,年轻的学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护目镜下的眼神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严谨。
“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美丽的女士。”奥兹玛背手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很明显,臃肿的穿着妨碍了他动作的优雅,令人发笑。
当然,这里没人能笑出来,每次剧本出现变量都让人头疼,她不喜欢这种事:“可以离开吗?我现在没有心思闲聊。”
女人的对面是一条漆黑的裂隙,她像一位面对孩子任性颇为无奈的母亲,就连眼角的笑意都透着几分危险。
学者抬头,结束行礼的动作,直起腰身时手里多了一把手枪:“女士,这是我前几天做的新玩具,需要试试它的威力吗?”
“好啊,正好等待的过程很无趣。”她终于转头,那双紫色的眼眸看了过来。
仿佛看到了笑脸蜘蛛,黏稠的蛛网铺天盖地朝他袭来,下一秒,他被自已的枪抵住眉心。
“哇哦,不错的魔法,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糖果骑士都要厉害,考虑转行吗?”
卡芙卡微微一笑,语气慵懒:“下辈子可能会考虑。”
“砰”的一声,枪口滋出一道水柱,年轻的学者摘下护目镜:“用的是实验室百分百纯水,安全无害,女士,要给家里的孩子买上一把吗?”
“唔…不错的玩具,可惜,她要睡着了,也不爱玩枪。”
看来他的推销词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奥兹玛耸耸肩:“我来找我的老师,是个老头子,嗯…应该说,是个酷老头,不爱说话,你见过他吗?”
“没有,但是――”女人将玩具水枪扔回它原本的主人:“他来了。”
狭长的裂隙像是被几只手扯开,从里面吐出一个人,奥兹玛扶起他的老师兼老板:“可算回来了,地上那些家伙都在等您拿主意呢,教授。”
霍普斯曼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某种演算,这趟奇幻旅程,为他的学术头脑续上了最关键的认知――抛开物质的概念,材料不复存在;抛开材料的概念,将得到物质的本真。
“我需要一块赫拉塔Ⅲ号。”他突然快速朝外走去,一天没有进食,导致他的脚步稍显杂乱,很像一个即将为知识陷入疯狂的学者。
“教授,冷静呀教授。”至少奥兹玛是这么认为的,他赶紧追上去,临走前瞥了眼那个神秘女人,发现她只是面对裂隙,什么也没做,不由在心里嘀咕:“无趣,多少闹一闹嘛,问题一下解决了,让人多要点经费都没借口。”
井梯那边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他再也不敢耽搁:“教授,慢点,珍贵材料,等你醒了会被自已气死的!”
他们走后,地下矿区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卡芙卡的轻哄:“空间站收藏着许多奇物,比这里好玩多了。”
“好啦,你不是小孩子,不是吗?星核本身的意识在作祟,不要被它蛊惑了。”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就连心硬如铁的赏金猎人都有一瞬间的晃神,子弹偏移了预计轨迹百分之一。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机会有很多,好在她每次都能抓住,她轻拭额角的伤口,手腕一转,子弹对冲:“这次剧本的变量,有点多了。”
接下来的战斗不再是玩具水枪,猎枪的厚重与短枪的轻巧,在这安静的地下矿区交织成一曲高昂的旋律。
“或许,你的猎物不在这里。”女人身形宛如鬼魅,惑人心魄,慵懒的声线不急不缓:“这里的星核猎手可不止我一个,里面那个,身价跟我不遑多让。”
莱恩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每一位新手猎人上路第一课就是学会沉默,他学得很好,子弹会代替他的舌腔,成为意志的传达器官。
“真是很不好说话呢。”即便枪声再大,女人的声音还是精准地钻入他的耳朵:“好吧,你一定接触过了吧,新生的星核,伟大而又危险的易爆品,祂深埋在这颗星球的地下,等待十年后,二十年后,又或者是三十年后,四十年后,‘砰’――”
她微微张嘴,做出爆炸的姿势,子弹穿过张开的手掌,配上她曼妙的身形,已经分不清是战斗还是艺术了:“把这个叫赫拉塔的星球,炸成地狱,就像,阿尔岗―阿帕歇的草原一样。”
莱恩还在战斗,卡芙卡不再说话。
一切都如剧演般华丽,寡言的英雄终究会踏上属于他的盛大舞台。
“去把祂找出来吧,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在男人看过来时,她微微一笑:“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很好的话术,循循善诱,人心,猎人能轻易地看穿对手的狡诈,但一同看到的,还有对方身上一些不合时宜的品质,比如说,真诚。
或许,早在第一发子弹没有命中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点――
“伙计,在那里,你会获得赏金猎人最高荣誉。”
拯救一颗星球,确实是比缉拿天价通缉犯取得的荣誉高多了,他收枪的动作有些许颤抖,可能是这场不适合的战斗于他来说,稍显勉强。
“它叫什么名字?”进去前,他需要获取目标信息,就像他每次出任务前那样:“有通缉画像吗?”
“萨缪尔,没画像。”卡芙卡语气如常,甚至笑了下:“星核猎手是一家,除了艾利欧,公司不是说什么生死不论吗?”
猎人带着他的猎枪离开了,在他走后,女人轻叹一声:“唉…希望他们真有手段检测通缉犯的死亡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黑暗的角落:“那边的忆者,看得够久了吧,是否应该为你们的星球出点力呢?”
“愿意效劳,女士。”爱德华03有些狼狈,但声音一如既往地优雅。
……
“安梨”正在这片空间自由飞翔,清理完入侵者,这里就是她真正的家,没有其他生灵,更没有游荡的怪物,她纵情地游荡,直到一阵困意袭来。
是时候做一些入睡前的准备了,比如说,听一些睡前故事什么的。
她坐在混乱的裂隙中,随手截取一块时空碎片,看了半天,哈欠连天:“喂,你睡醒了吗?轮到我睡了。”
发现女孩儿的意识依旧沉沦在黑甜的梦乡,她不禁往毛茸茸的脑袋塞了几块时空碎片,还专门挑了几块看起来就复杂难懂的。
上一秒还在梦里抱着被子酣然入睡,下一秒安梨就梦到自已被维里塔斯叫起来,学习高等数学。
“美拉德反应就是把二加三这个公式套进天体运动,再兑五毫升的玻璃水,沿着杯壁下流,最后乘以三次元方程,拌上42号混凝土的钢砖结构……”
好可怕的词汇量,好可怕的粉笔头,好可怕的石膏脸,安梨被噩梦惊醒。
“终于醒了!”星核精恢复了她原本的样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亮:“快跟我讲讲是什么噩梦。”
安梨呆呆地扭头看她,突然跳起来捏她脸:“笨蛋笨蛋笨蛋,会吓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谁的命?总不会是我的命吧!”话音未落,她就被一颗子弹正中眉心:“咦,这是什么?”
她伸手去扣,把安梨吓了一跳:“笨蛋笨蛋大笨蛋,那是子弹!”
“啊?糟糕,冲我来的!”
安梨都快被她气疯了,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更崩溃了:“牛仔,怎么是你?”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并下意识阻止事情往那个方向发展:“你别过来!”
“……过来,危险。”然而,莱恩举着猎枪,又射出一颗子弹,再次命中,他冷静得不像话,尽管灼热的气息令他粗砺的皮肤刺痛不已,依旧稳步向前。
一般情况下,百米范围是猎人的优势距离,但要想解救人质,一百米显然太远了。
“好好好,我过来,你别动!”刚出生一天的星核精还在扣那颗坚硬的子弹,似乎没什么危险,于是,安梨迅速跑到了猎人身边,并一股脑地拉着他往外走:“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是我的任务目标。”猎人岿然不动,他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猎物,似乎并不想多解释。
“什么目标,你的目标不是坏女人,就是卡芙卡那个坏女人吗,你怎么这么没恒心,就算她再难杀,有――”她嘴唇颤抖,说不下去,星核精说过,每个靠近她的人,都会变成怪物。
“你赶紧走,求求你了,赶紧走!”她一边说,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他裤腿:“你会变成怪物的,她说,每个靠近星核的人类都会变成怪物!”
“猎人的子弹只会命中真正的猎物,卡芙卡,不是我的猎物,她――”对面的人不再扣子弹,高挑的身躯渐渐融化,变成了一颗炙热而又刺眼的火球,“才是。”
这番变化让安梨已经完全懵了:“真正的,猎物?”
炽热的光芒在这片混乱的空间尽数绽放,有人贯穿了巡猎的意志,得到的却是毁灭的种子。
灼热,灼热,无尽的灼热,在极致的高温下,没有人类可以存活,安梨眼睁睁地看着自已血肉被融化,不由闭眼,再睁开,她松了口气,果然是幻觉――
“喂,牛仔,你怎么样了?”
“牛仔,你说话啊牛仔!”
“……”
突然脑袋被外套兜头罩住:“不要大喊大叫,时刻保持冷静是猎人的准则。”
她想扯开那块布,却被制止了:“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一岁儿童,但你可以偷听我的心声。”
“乱说,我才不干这么没品的事!”安梨没再坚持,布料遮住的地方没那么热,“我们现在在哪儿?逃出来了吗?你的任务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成功了,就算星际和平公司最严苛的评估小组,也不能指着它说是星核猎手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就像年少时躺在酒馆门口看人用枪决斗时一样轻松惬意:“真幸运啊小丫头,你的家园永远不会陷入阿尔岗的地狱。”
安梨隐隐察觉到不对,但头顶的布料牢牢地罩在她脑袋上,漆黑一片的视野,没有一丝灼热的火光,也带来了数不清的不安:“牛仔,你没死吧?”
“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是不会再死的。”
闻言,她勉强放下一半担心:“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还在裂界,很多怪物,看了会做噩梦,所以就别看了。”
“哦。”
突然没话说了,安梨咬着嘴唇,不想这般安静:“其实,我不怕的,让我看看它们长什么样,你看过《拉皮休的奇妙冒险》吗?那里面也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它们长得比动画片里的怪物还要可怕吗?”
“……不知道,我没看过你说的东西。”他没有立刻回答:“所以,也不知道谁更可怕。”
“让我看看就知道了。”安梨还想挣扎,却被一只大手罩住了脑袋。
“我试过把酒精摆在你面前,很明显,你还不适合大人的世界,安心待着吧,很快就能出去了。”
想起那次喝下的机油味酒精牛奶,她有些悻悻,只好老实下来,很多事情看起来,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已。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没再说话,直到头顶升起一截温度,就像大夏天走在路上离开了遮阳伞,她不由开口:“还没出去吗?”
这次,牛仔的回答晚了许久:“……没有。”
与此同时,那阵灼热渐渐消失,遮阳伞又重新撑了起来。
这让女孩儿心底升起一阵不安,她下意识握紧拳头,指甲戳进,想让疼痛冷静下来,却失败了,她是个没有痛觉的人。
“牛仔,你还是跟我说说话吧,就算跟怪物作战很累,过程中念一些中二的台词也好啊,像这样――”她轻咳一声:“对面的霄小之辈,纳命来!”
“……”
“你觉得太羞耻了吗?还可以换一个,”她嘴上不停,头脑停转,指甲戳肉的力气却更大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奶!”
“……”
头顶的灵魂挡住了所有危险,可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再说话了。
“牛仔牛仔,你喝牛奶吗。”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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