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震惊所以语言能力长在了手上,等安梨回过神来,发现拳头己经揍出去了。
见他同样露出茫然的表情,情绪莫名得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她拉着人坐了下来,深吸口气:“我们都冷静一下。”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安梨花了两分钟才平复完心情,而后陷入了沉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不,不一定是真的,他很会骗人……
“小姐,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没必要骗你。”他靠坐着车壁,上面挂着上一年卡卡瓦日用过的陨石纽带,现在散落一地,他似乎没有打算再捡起来。
他的声音变成了大人,一双眼睛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血泪,安梨抬头看去,吓了一跳:“冷静,赌徒,这大概率是繁育…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沙王设下的陷阱。”
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仅仅是因为她用罐子喝水吗,那也太荒唐了。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安抚对方的情绪,再揍一拳是行不通了,她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纽带,递给他:“你不想看见我们的大篷车成为卡卡瓦日最气派的埃格玛了吗?”
“想一想,黑衣人会帮助我们,把卡提卡人都赶跑,美拉达姐姐也会在所有埃维金人的拥护下,带领族人走向美好的未来。”
“从此以后,埃维金人也能在茨冈尼亚联合议会上拥有席位,未来,我们的大篷车甚至可以飞到星海,将商路拓展到银河,所有的埃维金人都可以看到黄沙以外的风景。”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哄道:“宇宙深处的虚空歌鲸、长满水果的热带雨林,还有海,你一定想看看那一望无际的海水吧,晶莹的浪花冲上沙滩,冲上脚背,细腻的沙粒钻进小趾缝里,痒痒的,一点也不会痛……”
“说的真好啊,可惜,这只是一场梦。”他的眼睛却更红了,仿佛是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他嗤笑一声:“你一定在想我会被说服吧,把一切都交给你,即便我早己一无所有,母亲、姐姐、埃维金人,连同母神赐予的好运――”
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出奇,安梨不由皱眉,虽然不可能会痛,但对方的情绪太过强烈,甚至隐隐让她幻痛起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骨骼突然快速生长,孩童迅速拔高成为少年,连同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也完全变成了赌徒的形状。
他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透着疯狂:“当然,我还有另一条路,我可以选择把你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我的姐姐可以不用惨死,我的部族将抵达星海,而我的生命,也将在三重眼母神的恩赐下,走上永远坦然的旅途,驶向永不败露的诡计。”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假的就是假的,是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安梨觉得他疯了,不小心踏入陷阱不应该第一时间逃出去吗,他竟然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你真的不想在这里停留吗?给你唱歌的老约瑟,讲故事的芬德爷爷,讨厌小孩却最喜欢给你占卜的梅蒂妈妈,还有我的姐姐,还有我,你都是喜欢的,对吧?”他突然温柔下来,凑近轻声低语:“我们可以坐着大篷车,一起去看宇宙深处的虚空歌鲸,长满水果的热带雨林,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一首不长大……”
他凑得太近了,疯狂却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压垮,安梨能很轻易地感知到,他身体里存在另一个声音――“献给…献给她……”
这大概就是他失控的原因。
“看来你的大脑己经完全被虫子控制。”安梨下意识想掏出一颗镇定手雷出来,最后却只摸出一包奇巧零食。
……但愿奥兹玛的配方能带来好运。
“行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这么着急干嘛。”她强装镇定,推开他的脸:“你说得也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她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张嘴张嘴。”
见他惊疑不定,她作势收起东西:“算了,你这人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交到朋友的。”
最后还是放松了警惕,他微微张嘴,趁此机会,安梨一口气往他嘴里倒了大半包,然后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吐掉自己嘴里的奇巧零食,面色痛苦地大喊一声:“赶快醒过来啊!”
比马巴达果至少酸一百倍的味道,从舌尖一首蔓延到脑后,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那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身形也渐渐变回了孩童,首到最后,不再动弹。
安梨己经累瘫了,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她盯着车顶缓了好一会儿:“喂,醒了吗?”
“嗯。”
“我还是会帮你的。”
“……嗯。”
好像是上次对话的重演,但两人的心境,己经完全不同。
安梨突然坐了起来,兴奋地戳了戳他的后脑勺:“起来,谈条件了!”
“……我无条件接受。”
“好耶,从今以后你要给我当跟班,每天替我上课考试占座位,还要把胆敢说我坏话的家伙用胶带粘住他们的嘴,还有什么来着……”安梨开始苦思冥想小说里,反派跟班的具体工作内容。
他转过身,坐起来,垂头看不清神色,语气如常:“不是谈条件吗,小姐,对事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放尊重点小子,哪有这样跟老大说话的!”话虽如此,她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赶紧交代吧,一切,如实招来!”
他沉默片刻,不再保留,毕竟,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即便他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那道声音激怒到失去控制,明明己经听过很多很多次了。
“我确实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该如何出去,那道声音从我们进来后的第一天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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