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表情就像那种，见不得自家小孩儿在外面开心玩耍的无聊大人。”通话结束，奥兹玛一边打趣，一边上前调整医疗舱的参数，尽可能的低温有助于材料保鲜。
维里塔斯若有所思：“你去过黑塔空间站吗？”
“当然…没有！”他看着小屏里的数字不断下降，神色如常：“天才的地盘不欢迎我这种人，好在，我本人也没有突破底层代码，升级为更高级牛马的觉悟。”
这番话让维里塔斯微微皱眉，他不觉得个体间有分级制度，智慧也同样如此。
“不甘心？”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助手突然扭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宇宙大得出奇，即便用时间的尺度也无法丈量，他们站在知识奇点的边缘，就算你比他们身体年轻，比他们头脑自由，也无法弥补代码上的差距。”
“放松点，我可不是在分什么三六九等，我说的是…个性？对的，你一定也无法否认这点，人与人生来不同，只是他们的个性刚好符合机器头对天才的判定。”
维里塔斯垂头，陷入了沉思，而后认真道：“在我看来，他们的成就并非你说的那般遥不可及。”
“所以，要去看看吗？亲自接触一下？握个手聊点天什么的，像可爱的芙洛菲忒一样，在那里玩个痛快！”说完，奥兹玛扭头继续干正事，接着漫不经心道，“顺便把她的身体带过去，AAA小维里塔斯冷链首达，太暖心了，她收到后一定会感动到哭吧。”
维里塔斯：“……”
他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不对劲，并敏锐地联想到原因：“霍普斯曼教授的病情…加重了吗？”
一阵沉默，空间里只剩仪器调试的滴滴声。
“确实有点糟糕，但还有机会。”奥兹玛只能这么说，他只能这么说。
自从得知芙洛菲忒在433矿区出事，老教授的精神状态就变得十分糟糕，表现在方方面面。
他不再念叨着星神认知，也不再固执地继续“星琼”研究，他似乎终于接受并正视自己的病情，他躺在病床上，吃药，体检，重视医嘱。
他不再将药剂偷偷倒掉，也不再将奥兹玛视为庸医，相反，他认真地夸赞了助手的课外技能，并希望他日后可以将材料实验室改医学研究室：“或者糖果研发中心也行，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它的大门不会永久关闭。”
“你要是不在了，我不会留在赫拉塔。”奥兹玛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想问他们搭档有几年了，可能，很久了吧，他记不清了。
很难想象，他竟然在一个地方待了这么久。
室内落针可闻，他听到自己说：“小芙洛菲忒还活着，她现在可能迷失在裂界里，也可能去见了星神，我是说，不带任何隐喻、字面意义上的见星神，上次她说自己只看到浮黎，但其实，不止浮黎，至少还遇到了丰饶。”
说了一大串，最后，他在老头儿不解的目光中，总结道：“我的意思是，有她在，很多不可能的事也有可能变成现实，比如说，突破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成为星神。”
奥兹玛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出这件事，然而，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没能唤醒老教授赖以生存的精神命题。
事情朝着糟糕的结局发展，这个时候，合格的愚者大概会巧施妙计，让故事朝着更有趣的方向前进，可惜，他的面具在一天前碎掉了。
但好在，他不仅仅是愚者，也是学者，在混沌的欢愉之外，一首隐藏的理性浮出水面，他还能做到很多事。
或许，应该感谢那个突然认真的孩子，面具碎了，他也可以认真起来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输那些被星神注视的天才，我这里刚好有个天才级的课题，要来试试吗？”
将维里塔斯支出赫拉塔只是临时起意，目的是降低一些变量，但失败了也无关紧要，可以拉他一起入伙，他们实验室唯一的学生，正缺一名助手呢。
医疗舱终于调到了合适的温度，面容精致的女孩儿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里面，微视镜下蠕动的组织也一同安静下来。
奥兹玛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那位和她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人，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当初想聘请他当芙洛菲忒的助手一事：“这次的行动就叫，‘加油吧，助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维里塔斯深呼吸，最后看了眼医疗舱里的妹妹，抬腿跟在他身后：“现在去找引物？”
“当然，越快越好。”
“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0.1%，不往小数点后算单纯是因为我不想念这么多零。”
“那么，失败后的方案是什么？”
“哦，你说失败啊…唔……我们脚底下蕴藏了大量需要运往庇尔波因特的筑材，他们会捏着鼻子善后的。”年轻的学者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向早就等在病房门口的一伙人：“更何况，有人比我们更心急呢。”
“奥兹玛先生，我们己经等候多时，关于艾丝妲小姐于实验室进修一事――”
“欢迎，学费是一条赫拉塔项链。”他去拜访了那位大腹便便的珠宝商先生，在他的豪华别墅中，拿到了想要的情报。
这件事过后，老头儿再也不可能有借口把他炒了。
……
“叮，密码己解锁，欢迎访问，一号室。”
这张脸虽然抽象，但需要刷脸的场所却很好用，经过层层关卡，安梨顺利抵达了收容舱室，偌大的空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展览台，每个台面上浮空悬放一个奇物，安梨环顾西周，仿佛进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
奇物，拥有奇怪特性的物品，宇宙这么大，总会诞生一些怪东西，有些可以用科学解释，有些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毋庸置疑，越怪的东西价格越高，据说能被空间站收藏的奇物，市面上流通的价格不少于九位数。
这些都是收藏室外的科员告诉她的，那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虽然疑惑这只黑塔人偶的奇怪形状，但在镜子的诱导下，他还是坚持了内心的信仰，将她视为黑塔一般狂热崇拜。
结果就是有问必答，如果他没问她什么阿波罗热力象限这类她听不懂的问题就更好了。
“所以，这要怎么找？”安梨收回打量的目光，转头看向第三面镜。
“当然是每一个都拿起来看看咯，黑塔女士的藏品太多，经过这么多年科员的努力，有些甚至她本人都不知道…你问我？我当然也不知道，诶嘿嘿。”它像是鱼儿入水，在空间里穿来变去，最后定在她旁边：“毕竟，人家只是一面镜子，除了照镜子的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哦。”
癫得有点吓人了，安梨不适地移开视线，看向最近的展台：“定分枪？可以给每个站在它面前的生物打分？”
“要试试吗？试试吧试试吧，很有趣的！”镜面扭来扭去，看得人一阵头晕。
她干脆举起眼前的枪瞄准它：“不许动！”
“零分，给我滚！”枪管一阵扭曲，突然瞪出一对大眼睛，里面写满了嫌弃：“快拿开，恶心死了。”
“会说话？”安梨好奇地转动枪口，面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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