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暮色里的功德砖
李老汉的三轮车轱辘碾过“功德巷”最后一块铺路石时，天边的火烧云正把“功德楼”映得像座熔金的坟。这座高88层的玻璃幕墙建筑，每到黄昏就会在楼体投射出滚动的“功德值排行榜”，此刻排在榜首的“托塔集团”董事长李靖，头像周围正环绕着9999万的金色光环。
“爷爷，疼……”裤兜里的轮回镜碎片突然发烫，孙子小宝的哭声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李老汉蹲在拆迁废墟里，借着手机屏幕微光数着掌纹——自从三天前在垃圾堆捡到带血的功德砖，他的左手无名指就开始溃烂，砖面上“李建国 功德-1000”的刻痕，正一点点渗进他的皮肤。
“老东西，捡破烂捡到功德楼工地来了？”安全帽砸在铁皮围挡上的巨响惊飞群鸦。穿黄马甲的保安晃着电棍走近，胸前的工牌写着“仙界特勤 赵六”，“再不走，送你去冥府后勤部搬砖！”
李老汉慌忙把功德砖塞进蛇皮袋，却在起身时撞翻了墙角的油漆桶。深褐色的液体泼在砖面上，竟像血水般蜿蜒出字迹：“第3762号功德砖，取自东海渔村陈阿婆，生机剥离时间：新纪元3年4月25日”。他突然想起珊瑚姑娘说过的话：“他们用玄晶矿的辐射抽走凡人的生机，凝成活人的‘功德砖’，盖一层楼，就要吸干三千个活人……”
手机在裤兜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段视频：戴着“美猴王”面具的人站在功德楼顶，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功德砖，每块砖上都嵌着米粒大的人影，像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明晚子时，点燃东南角的‘功德圣火’，”机械变声混着电流杂音，“你孙子的魂，就在18层的承重柱里。”
第二届 子时的金色火焰
功德楼的消防通道比李老汉住的城中村还黑。他攥着从废品站偷来的汽油瓶，闻着楼道里弥漫的檀香——这是开发商为了“净化功德磁场”特意焚烧的，却盖不住底层传来的腐臭味。当他摸到18层的承重柱时，掌心的轮回镜碎片突然悬空，在混凝土表面投出小宝的虚影：孩子的手腕被铁链锁在钢筋上，周围密密麻麻嵌着无数的手掌印。
“小宝别怕，爷爷来接你回家……”汽油泼在柱体的瞬间，整面墙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李老汉惊恐地看见，混凝土里露出的不是钢筋，而是根根泛着金光的骨头——那是用凡人脊椎骨磨成的“功德钢筋”。
火机擦亮的刹那，功德楼的智能警报系统突然失灵。蓝色火焰舔舐墙面的瞬间，整栋楼的玻璃幕墙竟像被泼了滚油的冰水，“咔啦啦”绽开蛛网状的裂纹。更诡异的是，腾起的火焰不是红色，而是仙界特有的鎏金色，火舌中浮动着无数透明人影，他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夜空无声呐喊。
“着火了！功德楼着火了！”人间119的接线员接到第37个报警电话时，突然发现监控画面里的火焰正在吞噬功德值排行榜。托塔集团的金色头像最先被火苗吞没，李靖的功德值从9999万开始疯狂暴跌，每掉一百万，就有块功德砖从楼顶坠落，砸在地上溅出人形的血光斑。
第三节 天庭消防局的推诿
灵霄宝殿的消防预警系统比人间晚响了十分钟。当玉帝看着全息投影里燃烧的功德楼，首先注意到的不是火焰，而是楼体崩裂时露出的内部结构——那些用功德砖堆砌的墙面，砖缝里渗出的竟是《三界和平发展白皮书》的残页，每片纸角都盖着不同神仙的官印。
“陛下！天兵消防局拒绝出警！”值日功曹的额头沁着冷汗，“他们说功德楼属于‘人间商业建筑’，按《跨次元救援条例》第47条，需先确认产权归属……”
“放他娘的狗屁！”孙悟空的骂声从通讯器里炸开，他正扛着金箍棒在功德楼外转圈，照妖镜扫过崩塌的墙面时，镜面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每100功德砖对应1个仙界编制，每500砖可兑换冥府投胎优先权”。当他看见李老汉正从18层的破窗爬出，肩膀上还扛着半截冒金光的“功德钢筋”，心跳突然漏了半拍——那钢筋的纹路，和当年大闹天宫时打断的南天门门闩一模一样。
“大圣！接住！”李老汉在浓烟中大喊，将怀里的功德砖抛向空中。孙悟空本能地伸手，却见砖块在接触掌心的瞬间化作齑粉，露出里面用凡人指甲刻的一行小字：“弼马温养殖基地的甲醛，是太白金星批的免检”。他猛地抬头，发现太白金星的仙鹤正停在功德楼顶的避雷针上，鸟爪下踩着块带血的“仙界特批开采许可证”。
第西届 烧不尽的功德簿
火势最旺时，功德楼的地下车库突然传来爆炸声。人间消防队队长老王戴着防毒面具冲进去，却在防爆灯照亮的瞬间愣在原地——整个地下五层堆满了纸质功德簿，每本封面上都贴着不同官员的照片，最新的那本写着“张市长功德补录册”，翻到第47页，盖着阎王爷私章的“扶贫捐款三千万”记录旁，粘着半张带血的拆迁协议。
“队长！这些账本在自己烧！”消防员小吴的惊叫混着纸张卷曲的声响。老王看见，那些本该被火焰吞噬的功德簿，页面上的数字竟在遇火后变得更加鲜红，每个“功德+1000”的印章周围，都浮现出对应凡人“生机-10”的暗纹。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失踪的拆迁户陈阿婆，临终前曾在社区群里发过语音：“他们说捐了拆迁款就能积功德，可我捐完后，孙子的哮喘就再也没好过……”
功德楼的智能灭火系统终于启动时，喷出的却不是水雾，而是冥府特供的“忘川河水”。被河水浇灭的火点升起紫色烟雾，凡是吸入的凡人都抱着头大喊：“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李老汉躲在消防楼梯拐角，看着怀里昏迷的小宝——孩子手腕上的铁链印记正在消失，却在眉心多出个金色的“贪”字烙印。
第五届 面具人的留言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浓烟，功德楼顶的“美猴王”面具终于被风吹落。孙悟空捡起面具时，发现内侧用妖血写着行小字：“下一站，弼马温养殖基地，记得带照妖镜”。更令他心惊的是，面具边缘的噬天纹，竟和第一章攻击冥府系统的黑客IP地址同源。
“大圣，”太白金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官服上沾着忘川河水的腐臭味，“功德楼的地基里，埋着三百年前被销毁的‘天规残页’，上面刻着——”他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不是血，而是张碎纸片，“刻着‘功德即生机，民怨即天劫’……”
玉帝的紧急诏书在此时抵达，金色圣旨上盖着三界议会的联合印章：“即日起，暂停所有功德值兑换机制，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功德砖来源，首犯锁定花果山齐天大圣”。孙悟空看着诏书末尾的点赞数——10万亿，和“三界同心阁”里的数字分毫不差，突然冷笑一声：“老官儿，他们这是要烧了替罪羊，好保住功德楼的地基啊。”
废墟深处，李老汉正用轮回镜碎片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功德楼的每块砖下，都埋着半张生死簿，上面的“阳寿”一栏被改成了“功德值”。当他摸到自己那块砖时，碎片突然刺痛双眼，镜中浮现出玉帝微服私访时的模样——那个被城管按在地上殴打的“仙界上访户”，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功德楼开发商赠送的“天道庇佑”金表。
暮色再次降临，功德楼的废墟上泛起荧光。那些被焚烧的功德砖粉末，正慢慢聚合成新的字迹，在焦黑的墙面上写成一行血字：“欲焚功德楼，先断仙官手”。而在千里之外的鬼市，戴面具的人正把李老汉的功德砖磨成粉，兑进孟婆汤里：“这锅汤，该让灵霄宝殿的衮衮诸公尝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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