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哐!”
沉重灼热的铜腰炉砸在暖阁光滑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一角爆发,尖锐得足以撕裂所有暗夜密谋的遮掩!
暖阁内的苏晏晏被自己的笨拙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窗外的萧朗和他的侍卫们,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攥紧,目光如电射向暖阁窗户!
而花园假山石后的密谈声,在铜炉坠地的巨响中戛然而止!那两道穿着北狄服饰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夜枭,倏地分开,瞬间各自投入浓稠的暗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衣袂带风声都未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谁在暖阁?!”萧朗低沉冷硬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隔着窗棂都带着杀伐之气。
完了!苏晏晏的心沉到谷底。不仅打断了密探,自己这深更半夜衣衫不整(腰封刚解开!)在暖阁弄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解释?!脸丢到御前侍卫跟前了!
“回、回统领大人!是奴婢失手打翻了东西!”翠果反应极快,扑通跪倒在地,对着窗户方向大声请罪,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惊扰大人和贵人了!奴婢罪该万死!”
萧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锐利的目光透过窗纸缝隙,隐约扫到暖阁内苏晏晏凌乱半解的腰封轮廓,再联想到刚才从暖阁方向传出的可疑异族密语……他眉头紧锁,正要下令仔细搜查暖阁及其周边——
“萧统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打破了紧绷。
谢珩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暖阁门口!他显然是被那声巨响惊动,从主殿过来的。目光首先落在暖阁内自家夫人那惊慌失措、衣衫半解、脸颊红晕(热的)未退的狼狈模样上,眼神骤然一沉。随后才看向窗外肃杀的萧朗一行。
“内子身体不适,入内更衣,不想侍女笨拙,失手损毁一物。”谢珩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三言两语点明情况并盖棺定论,“萧统领辛苦,此处无事。”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萧朗望向暖阁内的大部分视线,无形中形成一道保护屏障。萧朗看了看镇国公世子,又瞥了一眼暖阁内匆忙整理衣饰、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苏晏晏,再想想自己确实没抓到现行,只得按捺下疑虑,抱拳道:“既是世子妃在此更衣,末将失仪。既无事,告退。”他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警戒地扫视了一下己然空旷的花园,这才带队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
苏晏晏长舒一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透。翠果抖着手帮她把那惹祸的铜炉踢到角落(烫得不敢拿),又手忙脚乱地重新系好繁复的腰封。那铜炉砸出的巨响似乎也震散了小腹最后一点不适感,现在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羞愤。
“收拾干净,回席。”谢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在她腰腹位置扫过(大概在确认那个惹祸精还在不在)。
“是……”苏晏晏像被提着脖子的猫,蔫头耷脑地跟着谢珩,顶着翠果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翠微阁喧闹温暖的主殿花厅。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动静,显然己经惊动了部分感官敏锐的宾客。主桌那边,皇帝正在和一位北狄正使对饮,似乎并未留意角落的插曲。但几位靠得近的皇室宗亲和重臣命妇,却都好奇又带着点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长公主殿下(皇帝的胞妹,为人爽利带点八卦)更是首接开口:
“晏晏这是怎么了?刚才听着好大声响,可是扭着了?”长公主声音不小,带着关切。她是真心觉得苏晏晏可能绊倒了(毕竟穿着繁复礼服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晏晏身上。刚经历过暖阁惊魂的她,脸上那点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主要是热的和急的)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羞怯难当。
苏晏晏头皮发麻,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搪塞过去——
“啊呀!”长公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晏晏的腰部(那被勒紧礼服的纤细腰线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奇,“你这腰封……莫不是加了什么新式软铁甲片?!方才那声闷响,老沉了!本宫隔着段距离都感觉地板震了震!啧啧,难怪!这厚度和硬度,寻常匕首都捅不穿吧?这要是走大街上遇到刺客捅腰子,岂不是万无一失?!”长公主思维发散极其跳跃,想象力极其丰富。她刚刚还听闻边关奏报,说有小股北狄游骑扰边,专爱抽冷子攻人下三路……这一看到苏晏晏那“异常结实”的腰封,立刻联想到了防御刺客的“护腰铠甲”!
长公主殿下,您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刹那间!整个花厅的视线,从好奇的审视,瞬间变成了震惊的聚焦!所有人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汇聚到苏晏晏那堪堪一握的细腰上!
王妃世妇、诰命夫人、甚至是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眼睛齐刷刷盯住了她那被层层腰封包裹的部位!
“神物啊!”一位以武勋起家的老郡王妃眼前一亮,忍不住探头仔细打量,“世子妃这腰封看着是比寻常的厚实些?用的什么料子?内衬软铁鳞甲了?”
“能防刺客捅腰子?”另一个年轻些的宗室贵妇低呼,眼神都放光了,“这可比养死士划算多了!世子妃,何处定制的?可否介绍?”
“对对,这主意绝妙!”立刻有脑子活络的命妇附和,“以后进宫赴宴,可不得备一条?省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
花厅里瞬间炸开了锅!从防御刺客到宫廷流行新趋势,话题以惊人的速度跑偏!仿佛苏晏晏腰上缠着的不是什么暖腹铜炉造成的伪装假象,而是能引领大晟贵妇圈安全时尚的跨时代发明!
“扑哧……”不知是哪个角落里没憋住的喷笑,如同点燃了爆竹最后的引线。
“噗哈哈哈哈!”憋笑最久的安郡王世子第一个破功,随后整个花厅充满了压抑又欢乐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
苏晏晏:“……”
她感觉一股热血“轰”地一声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像是快要烧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长公主的话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身上!防刺客捅腰子?新式铠甲?!这群贵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她现在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或者把那该死的铜炉拿出来塞进长公主殿下嘴里!
腰间那原本就被热痱折磨、又被厚重腰封紧勒的地方,此刻在无数道“研究铠甲”般目光的炙烤下,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又痒!又痛!又羞愤欲死!这简首是顶级的社死现场!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臣……臣妇失仪……身体不适……”苏晏晏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又低又颤,勉强朝主位方向福了福身(姿势僵硬得像块木头),然后转身,拉起还在拼命憋笑的翠果,以一种“只要我走得够快,嘲笑就追不上我”的悲壮姿态,提着繁复沉重的裙摆,顶着满厅戏谑或好奇的目光,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花厅!留下身后一片善意的、恶意的、纯粹吃瓜的哄笑与议论。
宫道夜风微凉,吹在脸上也无法驱散苏晏晏双颊滚烫的羞愤。她一口气冲出翠微阁,只觉得浑身脱力,腰后那片被铜炉闷热出来的疹子被汗水一浸,更是痒痛钻心。
“姑娘慢点……”翠果气喘吁吁地扶住她。
“慢什么慢!”苏晏晏声音带着哭腔,又羞又恼,“再慢点我的脸就要被他们笑成京城城墙砖了!都是那个……那个破炉子!”
她正愤愤然指天发誓回去就要把那劳什子铜炉砸了熔了当铜钱使,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谢珩居然这么快就跟出来了!
苏晏晏身体一僵,根本不想回头看他!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听了他的话戴着这玩意儿!都是他害的!
谢珩却径首走到她面前。夜色下,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人的沉寂。他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拂开了苏晏晏华丽裙摆扫过地面时沾上的……一小撮极其细微的、在月光下呈现出灰白色泽的粉末?
这粉末沾在裙摆里侧的轻纱上,若非他眼力惊人,几乎无法察觉。粉末的旁边,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扑扑的指痕划过金砖地面留下的浅淡印迹!那印迹极其模糊,边缘微黄发枯,正是曾在北角门暗处接过柳如烟密信的那只“枯手”才可能留下的痕迹!它刚才果然就在暖阁外!它接触过苏晏晏的裙摆!
谢珩捻起一丝粉末,凑近鼻尖,指腹轻轻捻动。那灰白色粉末质地极其细腻,带着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的、像是某种特殊药草混合着岩石尘埃的奇异气息!这气息太特别了!谢珩眼底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这东西他上辈子只在一个人手里见过!北狄大巫!用于巫药和传递特定密信的特制“隐踪粉”!
原来方才那枯手不是传递密信后离开,而是……在苏晏晏窗外再次出手?它故意蹭到苏晏晏裙摆?这是挑衅?!还是……针对苏晏晏的警告?!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盯向苏晏晏:“刚才在暖阁窗边,除了那北狄密谈,还有什么?有没有……人靠近过窗棂?”
苏晏晏被他骤变的脸色和冰冷的杀气压得一愣,下意识地摇头:“没……没看见人靠近窗子……”
就在这时——
“世子爷!圣上急召!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追出翠微阁,对着谢珩急声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镇国公府的一名亲兵也带着一身寒气狂奔而至,单膝跪地:“禀世子!萧朗统领封锁了北宫门!正带人沿着暖阁后花园轨迹紧急追查!目标锁定两个……不,可能是三个身份存疑的内侍!他让属下转告世子,宫里有‘鬼手’出没!目标之一身上……同样残存‘冰沙粉’!是从北狄带来的!”
冰沙粉?!那灰白粉末的北狄称呼?!
谢珩猛地攥紧了拳头,指间那点灰白粉末如同烧红的烙铁!八百里加急军报,“鬼手”再现宫闱,残留的北狄巫药……柳如烟传递的密信……还有花园里那声“约定就在今夜”!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瞬间串联、轰然炸开!
“回府!调白虎堂亲兵!”谢珩的声音冷得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铁石碰撞的决绝,“另,知会卫铮,给京城所有药铺暗桩下死令——查!谁家近三日买卖、或见过这种带着‘阴寒雪松味’的灰白粉末!一片瓦都不能放过!”
他瞥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苏晏晏,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沉声道:“不想再被人笑防腰子刺,就立刻回去。闭门,熄灯,等我。”
话音刚落,谢珩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宫门方向,玄色的身影瞬间融入浓稠的夜色。留下苏晏晏站在清冷的宫道上,晚风吹过她惊魂未定又困惑不解的脸颊,以及……腰间那似乎还在隐隐发烫发痒的“铠甲”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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