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先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才用筷子轻点餐桌，道
“如今的那麻子眼里啊，只有一个钱字！民国那些乱臣贼子，都成了他的祖宗了，只要能让他挣钱，他连姓都可以改！”
戴翰霆浑厚的声音里有遗憾，也带着恨铁不成钢。
…
“龙爷您一路走好。”
“不用送了.”
独眼龙的药好了，溶月的药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却丝毫不慌，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屋外本在跟老汉闲聊的莎丽开始不经意地往墙角阴影挪动。
待独眼龙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巷口，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而药房内，水溶月依旧倚着柜台，耐心的等着伙计炮制药材，看不出丝毫破绽
…
戴翰霆发泄了一通，刚准备吃一口菜压一压，只听扑通一声，儿子又跪下了
“爹，我还得求您件事。”
老爷子筷子一颤，声音也跟着发颤
“啥事儿？”
“你别那么害怕。”
老爷子刚松了一口气，戴天理就低头说
“您把辫子剪了吧。”
“什么？”
老爷子声音都变了调，可话都说出口了，戴天理也没了一开始的扭捏，
“爹，现在是民国了，不兴儿留辫子，人家熊大人说了，让我看着您，您…”
老爷子一摞筷子，唰得一下站起来
“狗屁民国！”
这不光吓了戴天理一跳，外面墙角全神贯注的蓝兔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揉了揉头顶上耳朵原本存在位置的头发，默默把头离的更远一点，而里面的闹剧还在继续，蓝兔只觉跟唱戏一样热闹
“我告诉你”，
戴老爷子将那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甩到身前，轻轻抚摸着
“头可断，血可流，辫子，不剪，我就不剪！”
“爹…”
“你愿意跪就跪着，跪到死，我也不剪。”
说罢，大辫子一甩，大步流星的就要往外走
“哎，爹！您别走！”
戴天理见老爷子真要走，赶紧起身，一路追到祠堂才把人追上
“爹爹爹，这你生什么…”
“不剪…”老爷子根本不听他把话说话，甩开他的胳膊又想走
“你看你看你看，留着留着行吗？咱十三年不见了，好容易喝顿酒，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呀你？”
戴天理哄小孩一样，把老爹轻轻搀回餐桌，边走边哄
“不就是条辫子吗？咱留着，行吗？留着留着留着，坐下坐下，来，儿子再敬您一杯酒！”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百般“不情愿”的跟他碰了杯，刚喝完一杯，戴天理紧接着又给他续上一杯，一边续一边说
“爹，你还得再给俩钱花。”
戴翰霆刚拿上酒杯的手一顿，“你要钱干什么？”
还没等戴天理说话，老爷子就放下酒杯无奈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许到那家去。你…”
“我这十三年没回来，怎么着也得去给我师父叩个头吧？”
“哦，看你师父啊？那该去，那该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哎”，老爷子拍了拍儿子肩膀，“你己经出师十好几年了，今天你该让我明白明白，究竟是谁传给你这么一身好武艺啊.”
不光老爷子好奇，墙根处的蓝兔也竖起了耳朵，回来的莎丽溶月见她听的认真，便坐在一边等她，无聊的莎丽将自己的耳朵贴在青石上试了一试，什么也没听到…
“爹，我就是想告诉您，也得先禀明师父啊，师父同意了我回来才能告诉您啊。”
老爷子连声应对，连忙给了儿子一锭银子，让他自己找管家黄叔安排去
“黄叔。”
“大少爷…”
“慢着慢着，别跑，别跑.”
见黄叔一把年纪了，还小跑着下楼梯，戴天理吓了一跳
黄叔满脸笑容，“您有什么吩咐？”
“您受累，拿着银子”，
戴天理把银锭放到黄叔手里，低声道
“备两份厚礼！”
戴天理吩咐我黄叔，回到屋里只见老爹己经醉的不省人事，黄小七--管家黄叔的儿子，在一旁收拾碗筷
戴天理低声唤了几声，老爷子丝毫没有反应，呼噜打的震天响
“小七，去，给我拿把剪子来。”
剪子到手，戴天理就要剪辫子，一旁的黄小七吓得首摆手
“大少爷，别，这，这不行…”
“不行也得行”，戴天理压低声音，“他要是再带着这个大辫子出去给你惹事你可咋整啊？你剪了他的辫子，至少他半年不敢出这个院子，他就不惹事了.”
黄小七还要拦，戴天理首接把他撵了出去，
可把黄小七撵出去以后，他又是扭头又是闭眼又是呲牙咧嘴，剪子却怎么也下不去…
百般思索之下，他来到书房，轻声道
“闺女，研墨呢？给爹帮个忙。”
戴天理单手抱着闺女来到桌子前，将剪子递给她，“闺女，拿着，拿稳了，剪！”
若冰又扭头确认了一回，见父亲点头，也是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把辫子剪了下来。
看着闺女手中的足有她人高的辫子，戴天理狠狠舒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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