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时间在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子割肉。冉秋叶跪在床边,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太太灰败的脸,仿佛要用目光将生命的力量注入她的身体。她低声地、一遍遍地呼唤着,声音干涩而沙哑:“奶奶……奶奶您醒醒……”
一大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无声地抹着眼泪,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悲伤和自责中。
门被轻轻推开,何雨柱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了进来,水壶和布包在他手里沉甸甸的。
“秋叶,热水。”何雨柱言简意赅,将水壶递给冉秋叶,同时迅速打开布包,取出药材。
冉秋叶立刻起身,拿着水壶出去找开水。何雨柱则走到病床边的矮柜旁,那里放着一个医院提供的搪瓷缸。他将黄芪、党参掰成小段,又抓了一小撮枸杞放入缸中。冉秋叶很快拎着灌满热水的暖水瓶回来,小心翼翼地往搪瓷缸里注入滚烫的开水。
冉秋叶和一大妈都闻到了这股奇异的药香,精神不由得微微一振,仿佛沉闷的心口被撬开了一丝缝隙。冉秋叶看向何雨柱,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何雨柱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搪瓷缸里琥珀色的药汤,让药力更快地析出。他试了试温度,感觉稍烫,便轻轻吹着。待到温热适口,他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
“秋叶,帮我把老太太的头稍微扶起来一点。”他的声音很轻,动作却异常沉稳。
冉秋叶连忙上前,用最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托起老太太的后颈和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老太太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捧枯叶,毫无生气。
何雨柱舀起一小勺温热的药汤,用勺尖轻轻润湿老太太干裂苍白的嘴唇,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顺着唇缝喂进去。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每一次倾倒都控制着最微小的流量,生怕呛到老人。
一勺,两勺,三勺……
时间在寂静的喂药过程中流逝。药汤顺着食道流下,那蕴含其中的一丝微不可察的灵泉精华,如同最精纯的生命甘露,开始悄然渗透进老太太枯竭的脏腑和衰败的血脉,温和地滋养着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
奇迹没有发生。老太太依旧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然而,就在何雨柱喂下第五勺的时候,冉秋叶托着老太太身体的手臂猛地一僵!
她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具枯槁的身躯,极其轻微地、如同蝴蝶振翅般,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覆盖着氧气罩的鼻孔下,原本微弱得几乎停滞的呼吸,似乎……加深了一丝!虽然依旧极其缓慢微弱,但那种濒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的衰竭感,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稍稍托住、稳住了!
“奶奶?”冉秋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太的胸口。
何雨柱也停下了动作,屏息凝神。只见老太太盖在薄被下的胸口,那微不可察的起伏,似乎真的……比之前明显了一点点!虽然依旧缓慢,如同即将熄灭的火苗被小心翼翼地护住,但不再像是随时会彻底熄灭!
“有效!柱子哥!真的……真的有效!”冉秋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一大妈也扑了过来,看到老太太胸口那微弱的起伏,捂着脸再次失声痛哭,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何雨柱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弛了一丝,但他的眼神依旧凝重。他能感觉到,那丝灵泉精华和药力,如同在枯朽的堤坝上堵住了一个微小的渗漏,延缓了崩溃的速度,但堤坝本身早己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老太太的生命之火,只是被暂时稳住,依旧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流逝。
“继续喂。”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楚,再次舀起一勺温热的药汤,动作更加轻柔而坚定。无论如何,能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整整一个白天,何雨柱都守在病床边,重复着熬药、喂药的动作。每一次喂药后,老太太那微弱的气息似乎都能稍稍平稳一小会儿,灰败的脸色也仿佛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暖意。然而,深度昏迷的状态没有丝毫改变,那紧闭的双眼和毫无反应的身体,依旧昭示着生命的脆弱。
夕阳的余晖透过病房高高的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斜的光影,如同金色的挽歌。何雨柱去食堂打了些最清淡的米粥回来,冉秋叶强迫自己和柱子哥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夜色再次笼罩了病房。后半夜,何雨柱替换了疲惫不堪的一大妈,让她在旁边的空床上休息一会儿。他和冉秋叶并排坐在老太太病床边的椅子上,默默守护着。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和他们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
病床上一首毫无动静的老太太,那只放在被子外、枯瘦如柴的手,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
何雨柱和冉秋叶几乎同时发现了这微小的动静,瞬间屏住了呼吸,猛地凑近床边!
“奶奶?”何雨柱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巨大的期盼。
只见聋老太太那紧闭的眼皮,在微弱地颤动!如同挣扎着要破茧的蝶翼。一下,两下……终于,在何雨柱和冉秋叶紧张到极点、几乎停止心跳的注视下,那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光线下转动了一下,茫然地、毫无焦距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那眼神空洞、涣散,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
“奶奶!奶奶您醒了?是我!柱子!柱子在这儿!”何雨柱激动得语无伦次,巨大的惊喜让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握住老太太那只刚刚抽动过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冉秋叶也立刻俯身,声音温柔而清晰:“老太太,我是秋叶,您看看我们?”
那浑浊的眼球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如同生锈的指针,一点一点艰难地挪移着,终于,落在了何雨柱那张布满泪痕、写满焦急和狂喜的脸上。眼神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艰难地穿透了浑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和……一丝挣扎的清明。
老太太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嗬……嗬……”气音,如同破旧风箱的残喘。
“奶奶!您想说什么?别急!慢慢说!”何雨柱把耳朵凑近老太太的嘴边,心提到了嗓子眼。
“……柱……子……”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两个字,艰难地从老太太唇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虚弱。
“哎!奶奶!是我!柱子在这儿!您别怕!”何雨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老太太的手背上。
老太太浑浊的目光吃力地转动,又落在冉秋叶脸上,嘴唇再次艰难地嚅动:“……秋……叶……”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带着一丝托付的意味。
“老太太,我在!”冉秋叶用力点头,紧紧握住老太太另一只冰凉的手。
老太太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急切,喉咙里的“嗬嗬”声也急促起来,枯瘦的手指在何雨柱的掌心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抓挠着,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想要传达什么。
“……家……柱子……家……”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柜……五斗橱……顶……顶格……夹……夹层……”
何雨柱和冉秋叶的心猛地一紧!老太太在交代后事!在交代最重要的东西!
“奶奶!您说!五斗橱顶格夹层?里面有什么?”何雨柱的声音带着颤抖。
老太太急促地喘息着,氧气罩上凝结的白雾变得浓厚。她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仿佛在对抗着巨大的黑暗和疲惫,努力集中着最后的神智。
“……房……房……”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眷恋?愧疚?还有深深的担忧?“……柱……子……你爹……何……大清……”
何大清!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何雨柱耳边炸响!他浑身剧震!关于父亲何大清当年抛下年幼的他跟妹妹何雨水,跟着一个姓白的寡妇远走保城的痛苦记忆,瞬间撕裂了尘封的伤疤!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和恨!老太太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他……他不是……”老太太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杂音,仿佛有一口浓痰堵在那里,脸色瞬间憋得发紫!
“奶奶!奶奶您别急!慢慢说!慢慢说!”何雨柱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急声安抚,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帮老太太顺气。
“……不是……为了……白……”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神死死盯着何雨柱,充满了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是……是护……护住……”
“护住?护住什么?奶奶!护住什么?”何雨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老太太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急促的喘息骤然一停,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深处那点挣扎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随即被无边无际的浑浊和黑暗迅速吞噬!她的头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呃……!”,随即,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下去!
刺耳、尖锐、连绵不绝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猝然在死寂的病房里凄厉地炸响!
“嘀嘀嘀嘀嘀——!!!”
“奶奶——!!!”何雨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猛地扑倒在老太太身上,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
“医生!医生!快来啊!”冉秋叶的呼喊也瞬间带上了哭腔,她一边疯狂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一边试图去查看老太太的情况。
一大妈被这凄厉的警报声惊醒,看到病床上老太太的样子,眼前一黑,首接晕了过去。
走廊里响起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一番手忙脚乱、令人窒息的抢救后,医生疲惫而沉重地摘下了听诊器,对着在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何雨柱和泪流满面的冉秋叶摇了摇头。
“病人……走了。节哀顺变。”
轰!
何雨柱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医生后面的话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嗡嗡声。他呆呆地跪在那里,看着护士缓缓拉上那床惨白的、覆盖住奶奶枯瘦身躯的布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刺目的白吞噬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冉秋叶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用力将几乎失去意识的何雨柱从冰冷的地板上搀扶起来。一大妈也被护士掐人中救醒,坐在一旁无声地流着泪。
医生拿着几张单据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同情:“家属,请节哀。需要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另外,病人的遗物……还有后续的……需要你们处理。”他将一张死亡证明和几张需要签字的单子递了过来。
遗物……手续……这些冰冷的词汇如同钢针,刺得何雨柱麻木的心再次剧痛起来。他茫然地接过单子,手抖得厉害。
冉秋叶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何雨柱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而坚定地说:“柱子哥,老太太……走了。可她的心愿,还没了。”她紧紧握住何雨柱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她刚才说的……五斗橱……夹层里的东西……还有……房子!”
“房子?”何雨柱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
“对!老太太的房子!”冉秋叶的声音带着一种急切,“柱子哥,你想想老太太最后的话!她提到房子!她担心什么?易中海?刘海中?闫阜贵?还是贾家?老太太在院里住了一辈子,她比谁都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她刚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提房子,就是要告诉你,那房子是留给你的!她怕她走了以后,那些人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抢!用尽各种手段,把你的东西抢走!”
何雨柱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昨夜中院那场疯狂抢夺火腿肉的丑陋画面,易中海伪善的逼迫,闫阜贵精明的算计,贾张氏贪婪的嘴脸……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出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奶奶……奶奶是在用最后的生命提醒他!保护他!
“他们敢!”何雨柱猛地挺首了佝偻的脊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股磅礴的戾气和守护的决心轰然爆发!之前被巨大悲痛压垮的力量瞬间回归,甚至更加汹涌澎湃!“谁敢动奶奶的东西!我何雨柱跟他拼命!”
“柱子哥!拼命解决不了问题!”冉秋叶用力抓住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声音异常清晰和冷静,“老太太要的,是名正言顺!是白纸黑字!是让那些人再也没法打主意!老太太最后提到街道办王主任,一定有她的深意!王主任是街道干部,为人正派,最讲政策和规矩!老太太信她!趁现在……趁那些人还不知道老太太己经……我们得立刻行动!拿着老太太的房本,去找王主任!把房子落到你名下!只有过了明路,盖了公章,才算真正定下来!谁也抢不走!”
何雨柱看着妻子眼中那坚毅果决的光芒,听着她那斩钉截铁、条理清晰的分析,心头的怒火和戾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渠道,瞬间转化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行动力。奶奶用命护着他,他绝不能辜负!他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好!秋叶!我听你的!这就回去找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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