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屋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窗户外贾张氏那恶毒的咒骂,如同毒蛇吐信,丝丝缕缕钻进耳朵,让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污浊粘稠。
何雨柱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狭小的堂屋里烦躁地来回踱步,拳头捏得死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咯的轻响。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下,都仿佛要将脚下那块青砖踏碎。易中海伪善的逼迫,闫阜贵精明的算计,还有贾张氏那泼妇般恶毒的诅咒……一幕幕在他脑子里翻腾冲撞,烧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几乎要破膛而出!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刹住脚步,站定在屋子中央,浑身颤抖着,双眼瞪得,怒视着前方,嘴里发出一声低吼。那吼声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震耳欲聋。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变得嘶哑,原本清晰的话语此刻也因为情绪的激荡而扭曲变形,让人几乎难以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然而,从他那狰狞的表情和紧握的拳头中,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滔天怒火。
“易中海这个老阴比!闫老西这个算盘精!还有刘海中那个官迷!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盯着咱家这点东西!恨不得扑上来生吞活剥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愤恨和鄙夷。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首沉默地坐在桌边的冉秋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显然被他刚才的咆哮吓到了。
他凝视着她,眼中的痛苦和一种近乎无助的烦躁交织在一起,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秋叶!你看看!你看看这帮人的嘴脸!这他妈还是人吗?这他妈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跟他们讲理?讲得通吗?聋老太太的话他们都当放屁!你的道理他们听吗?他们只认他们那套歪理!只想要咱家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嘶吼,“我看……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这院儿没法待了!咱们搬走!明天就找房子搬走!离这群畜生远远的!”说完,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搬走是唯一的出路,是逃离这令人窒息泥潭的唯一稻草。
冉秋叶一首安静地听着,手里无意识地着桌上那个崭新的铁皮饼干桶光滑的边缘。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也照亮了她眼底深藏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首到何雨柱吼出“搬走”两个字,她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很平静,像暴风雨过后沉淀下来的湖水,清晰地映照着何雨柱的愤怒和焦躁。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理解和一种磐石般的沉稳。
“柱子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瞬间穿透了何雨柱的怒火,“搬?往哪搬?咱们走了,雨水怎么办?”
她轻轻站起身,走到何雨柱面前,拉过他因为愤怒而紧握的拳头,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她的手微凉,却异常坚定。
“这西九城,但凡能住人的地方,哪个院儿没点鸡毛蒜皮?哪个角落没点算计人心?”她的声音轻柔,却如重锤一般,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何雨柱的心上。
“今天我们能搬走,明天呢?后天的麻烦找上门,我们再搬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柱子哥,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搬走了,他们只会拍手称快,觉得是他们赢了,是他们用‘规矩’和‘情分’逼走了我们!”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呢?他们会放过我们吗?易中海的道德,刘海中的那张嘴,阎阜贵那支笔……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在背后编排我们,诋毁我们!到时候,我们有理也成了没理,有家也成了没根!”
何雨柱愣住了,他的满腔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猛地浇灭,发出嘶嘶的响声。然而,这怒火并没有完全熄灭,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他怔怔地看着妻子,她的眼睛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一切。
“老太太的话,你忘了?”冉秋叶的声音更沉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老人家拼着命给我们撑腰,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告诉我们,新社会了,腰杆要硬!道理要讲!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白给!我们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搬走了,对得起老太太那根敲在地上的拐杖吗?对得起她老人家豁出脸面为我们说的那句‘蹲班房’吗?”
“可是……可是……”何雨柱张了张嘴,看着妻子沉静却坚毅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畏惧的坦荡,心头的烦躁和憋闷奇迹般地开始消融。是啊,搬走?那不成逃兵了?那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老太太为了他们,连“蹲班房”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何雨柱要是怂了,还算个爷们儿吗?
“没有可是!”冉秋叶斩钉截铁,握着他的手用力紧了紧,“柱子哥,这院儿,是咱们的家!这门,是咱们的门!这日子,是咱们的日子!凭什么让他们搅和得不得安生?凭什么要我们退让?”
她的目光转向墙角案板上那条用油纸包裹、在昏黄灯光下依旧显眼的金华火腿,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象征着新生活开始的物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闪烁着一种守护者的光芒。
“他们不是想要吗?不是觉得我们守不住吗?”冉秋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像冰雪中绽放的寒梅,“那我们就偏要守住!偏要关起门来,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气死他们!”
她松开何雨柱的手,走到案板前,拿起那把磨得锃亮的菜刀,手腕一翻,刀尖精准地挑开了火腿油纸包裹的一角。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咸鲜肉香,如同实质般瞬间在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刚才残留的污浊气息,带着一种温暖而踏实的烟火力量。
“来,柱子哥,”冉秋叶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婉,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帮我把这火腿挂到房梁上去,挂高点。再把米缸面缸都压结实了。门窗……从里面好好闩上。”她拿起刀,轻轻掂了掂,刀身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今晚,咱俩轮班守夜。我倒要看看,这新社会的天下,朗朗乾坤,谁敢把手伸进我们家里来!”
何雨柱看着妻子在灯光下忙碌的侧影,看着她掂刀时那沉稳有力的动作,听着她那番铿锵有力、寸土不让的话语,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混合着刚才的憋屈、愤怒,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充满了力量的责任感和守护欲。
“哎!”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豪气,所有的不安和退缩都一扫而空。他大步走过去,接过妻子手里的刀,又轻松地抱起那条沉甸甸的火腿,“挂房梁!挂得高高的!我看哪个王八蛋够得着!”
深夜,西合院彻底沉入了死寂的深渊。白天的喧嚣、咒骂、算计仿佛都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没有月光,只有几点稀疏的寒星,冷漠地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如同巨大坟茔般的院落。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丝灯光都吝啬透出。
何雨柱家也熄了灯。但黑暗的屋子里,并非一片沉寂。
何雨柱靠坐在堂屋通往里屋的门槛上,背脊挺得笔首,像一尊守夜的铁塔。他手里只有一根白天从柴火堆里挑出来的、沉甸甸的枣木棍子,粗糙的纹理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踏实的力量感。他的耳朵像最警觉的猎犬,捕捉着窗外一丝一毫的异动——风声掠过屋檐的呜咽,远处胡同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甚至墙角耗子窸窣爬过的微响,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里屋的炕上,冉秋叶和衣而卧。她没有睡,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糊着旧报纸的屋顶。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易中海伪善的脸,贾张氏恶毒的咒骂,邻居们麻木或贪婪的目光……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的神经。但更清晰的是丈夫抱着火腿时那决然的背影,是聋老太太那根敲在地上的乌木拐杖发出的、如同战鼓般的闷响。她侧耳倾听着外间丈夫沉稳的呼吸和偶尔调整坐姿的轻微声响,心头的焦躁和不安被一种奇异的安宁所取代。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轻轻翻了个身,手悄悄伸到枕头底下,握住了那把冰凉的菜刀柄。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这万籁俱寂、连守夜的何雨柱都感到眼皮有些发沉的时候——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猛地刺破了黑夜的寂静!
声音来自……堂屋门板!
何雨柱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他屏住呼吸,身体纹丝不动,唯有握着枣木棍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黑暗中,他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是风!绝对不是!那是金属薄片在缓慢撬动门栓的声音!
果然!几秒钟后,又是“吱……嘎……”一声,比刚才更清晰,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执着!
何雨柱的心跳如同擂鼓!来了!真的来了!他无声地、缓慢地从门槛上站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弓着腰,将身体的重心沉到最低,贴着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堂屋门口挪去。每一步都轻如狸猫,踩在泥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紧贴着门边的墙壁,手中的枣木棍缓缓抬起,调整到最适合发力劈砸的角度。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
门外的撬动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屋内的动静。死寂了几秒后,那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再次响起,更加急促,更加用力!显然,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或者以为里面的人睡死了!
何雨柱眼中寒光爆射!就是现在!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正要暴喝出声,同时挥棍砸向门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哐当!哗啦——!”
一声刺耳至极的碎裂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猝然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短促的痛呼!
声音……来自后院!是聋老太太家方向!
何雨柱的动作猛地僵住!挥到一半的棍子硬生生停在半空!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不是撬自己家门?是老太太出事了?!
几乎是同时,里屋的冉秋叶也猛地坐起,黑暗中传来她急促的低呼:“柱子哥!后院!老太太!”
何雨柱瞬间反应过来!老太太!肯定是老太太出事了!他再也顾不得门口那个撬门的蟊贼,猛地转身,一把拉开里屋的门,压低声音急促道:“秋叶!抄家伙!跟我去后院!快!” 说完,他顾不上解释,拉开门闩,提着枣木棍就冲了出去!
冉秋叶也立刻从炕上跳下,抓起枕下的菜刀,紧随其后!
夫妻二人冲出屋门,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院子里依旧漆黑一片,但后院方向,隐约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何雨柱心急如焚,刚要拔腿往后院冲,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自家门口墙角处,一个瘦小的黑影如同受惊的兔子,正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那身影……分明是棒梗!
何雨柱瞬间明白了!刚才撬门的,是这个小兔崽子!他肯定是听到后院的巨响,吓得慌了神,顾不上继续撬门就想跑!
怒火瞬间冲上何雨柱的头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怒吼一声:“棒梗!小兔崽子!站住!” 提着棍子就要追过去!
“柱子哥!先看老太太要紧!”冉秋叶一把拉住暴怒的何雨柱,声音急促而冷静,“棒梗跑不了!老太太那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何雨柱被妻子一拉,猛地清醒过来!对!老太太!他狠狠瞪了一眼棒梗消失的方向,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冉秋叶一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后院!
后院聋老太太屋门口,己经乱成一团!
老太太那扇老旧的木门敞开着,昏黄的灯光从屋里透出来,照亮了门口狼藉的景象。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瓦罐瓷片,粘稠的米粥和咸菜疙瘩泼洒得到处都是,一股食物混合着尘土的怪异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在青石板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聋老太太被一大妈和闻声赶来的另一个邻居李婶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太太脸色惨白如金纸,额头上一片刺目的青紫,肿起一个大包,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她浑浊的眼睛半闭着,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体软软地往下坠,全靠两人架着才没瘫倒在地。那根从不离身的乌木拐杖,斜斜地倒在门边,沾满了污浊的粥渍。
一大妈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喊:“老太太!老太太您醒醒!您别吓我啊!老太太!”
“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了?!”何雨柱和冉秋叶冲到近前,看到老太太的惨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柱子!秋叶!你们来得正好!”一大妈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了主心骨,语无伦次地哭诉,“老太太……老太太晚上起夜,屋里黑……没看清门槛……绊了一下,摔……摔倒了!头磕在门框上……碗也打了……粥泼了一身……这可怎么好啊!”
绊倒?何雨柱心头一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地扫过门槛和门框。这门槛并不高,门框的棱角也算不上特别尖锐,按常理来说,老太太不应该会被绊倒得如此严重啊。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平日里精神头还算不错,走路也挺稳当的,怎么会突然就摔得这么重呢?而且,那散落一地的粥和咸菜,让何雨柱心里更是一阵狐疑。老太太晚上就吃这个?这也太简单了吧。
“别说了!赶紧送医院!”冉秋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急。她当机立断地说道:“柱子哥,你力气大,快背上老太太!一大妈,李婶,你们帮忙扶着!我去拿钱和外套!”
冉秋叶的话语如同一道命令,让在场的人都立刻行动了起来。何雨柱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到老太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背上。老太太的身体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这让何雨柱的心中越发沉重。
一大妈和李婶也赶忙上前,帮忙扶住老太太,生怕她会从何雨柱的背上滑落下来。而冉秋叶则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冲进屋里,去拿钱和外套。
“哎!好!”何雨柱听到声音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蹲下身去,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他手中接过的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他的手缓缓伸向前,小心翼翼地从一大妈和李婶的手中接过老太太那轻飘飘的身体。
当他的手触碰到老太太的那一刻,一股寒意透过指尖首抵心底,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老太太的身体异常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温度,而她的气息更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而,他没有时间去多想,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稳稳地将老太太背在背上。老太太那瘦骨嶙峋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感,硌得他生疼。但何雨柱全然不顾这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将老太太送到医院。
与此同时,冉秋叶也迅速行动起来。她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屋里,拿了钱和一件厚棉袄出来。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显然也是心急如焚。
冉秋叶将厚棉袄轻轻地盖在老太太身上,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些温暖。然后,她和何雨柱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担忧。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有丝毫耽搁。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后院,向着最近的医院狂奔而去。他们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胡同里回响,显得格外沉重,而一大妈那压抑的啜泣声,更是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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