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这座扼守中原咽喉的千古雄关，在神龙二年的暮春，迎来了它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江南军主帅周世显志在必得。拂晓时分，数百门仿制的佛郎机炮和重型臼炮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将灼热的铁球和开花弹雨点般砸向虎牢关东北角的城墙。硝烟弥漫，碎石横飞，古老的城墙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中剧烈颤抖，砖石簌簌落下。守关的洛阳军哪里见过如此密集的火力？军心大乱，将领声嘶力竭的呼喝也被淹没在炮声里。
炮火稍歇，浓烟未散，江南军精心挑选的敢死队便如同潮水般涌向被轰塌的缺口！他们身背沉重的炸药包，在火铳手的掩护下，悍不畏死地冲向摇摇欲坠的城墙！
“放箭！滚木礌石！拦住他们！”守关副将目眦欲裂，亲自操刀督战。箭雨落下，滚石砸下，敢死队伤亡惨重，但仍有数人成功将炸药包堆砌在缺口处！
“轰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炮击都更加恐怖的巨响！地动山摇！烟尘冲天而起！虎牢关东北角被炸开了一道近十丈宽的、触目惊心的大豁口！
“杀啊！攻破虎牢，首取洛阳！王爷有令，三日不封刀！”周世显挥剑怒吼，亲自擂响战鼓！早己蓄势待发的江南军精锐火铳营排着密集的队列，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从缺口处蜂拥而入！后续的长枪兵、刀盾手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灌入关内！
虎牢关守军虽奋力抵抗，但装备、士气、指挥皆落下风。面对江南军汹涌的火铳齐射和凶悍的步卒冲击，防线迅速崩溃。关内展开惨烈的巷战，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了修罗场。喊杀声、惨叫声、火铳的轰鸣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血水染红了关城的每一寸土地。
洛阳派来的那位勋贵主帅，早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带着亲卫率先逃窜，更是加速了守军的崩溃。战至午后，虎牢关城头，终于插上了江南吴王的猩红大旗！守关主将战死，副将自刎殉国，数万守军或死或降，虎牢关，陷落！
消息如同丧钟，敲响在洛阳城头。陈廷煜闻讯，当场晕厥。朝堂之上，一片末日景象。投降派开始公然活动，暗中联络江南；少数忠臣则欲效死守城，但兵微将寡，回天乏术。整个帝都，笼罩在绝望和即将到来的屠城恐惧之中。
然而，就在陈景琰于虎牢关内犒赏三军，踌躇满志地准备挥师首扑洛阳，享受他梦寐以求的“三日不封刀”时，几道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从后方江南，如同冰水浇头般传来！
“报——！王爷！大事不好！苏杭等地盐枭作乱，劫掠官仓，冲击府衙！他们打出了‘清君侧，诛吴逆’的旗号！”
“报——！扬州、金陵多家钱庄突遭挤兑，储户恐慌，钱庄纷纷倒闭！市面大乱，物价飞涨！”
“报——！运河漕帮叛乱！数十艘运粮船被劫！通往江北的粮道…被彻底掐断了！”
“报——！江阴水寨海盗头目‘混江龙’率众登陆，袭扰沿海州县，声称受…受凉州武成王密令，讨伐无道！”
“报——！湖广、福建等地有豪族响应，宣布断绝与吴王府往来，停止供应粮草军需！”
一连串的噩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景琰和周世显的心头！刚刚攻破雄关的喜悦瞬间被无边的恐慌所取代！
“苏清雪！赵辰！！”陈景琰双目赤红，暴跳如雷，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碎！“本王就知道是你们在搞鬼！”他千算万算，算准了洛阳的虚弱，算准了赵辰不会立刻东进，却低估了赵辰在江南深耕多年的暗线力量和苏清雪那雷霆万钧的经济绞杀手段！粮道被断，后方大乱，军心浮动，这仗还怎么打？
更雪上加霜的是，燕云指挥的“夜枭”如同幽灵般潜入了江南军大营和洛阳城内。关于“江南老家被抄”、“粮草只够三日”、“吴王许诺的屠城三日”等真真假假、极具煽动性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士兵和洛阳百姓中飞速传播。
江南军士兵大多是江南子弟，闻听家乡遭难，父母妻儿可能陷于水火，顿时人心惶惶，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思攻打洛阳？而洛阳城内，百姓们对“屠城三日”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忠君思想，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准备开城投降，只求免于屠戮。
就在这时，赵辰那份《告天下书》的内容，也通过各种渠道（甚至被“夜枭”刻意张贴在虎牢关残破的城墙上）广泛传播开来：
“…本王坐镇凉州，无意东顾…然，念及洛阳百万生灵，不忍坐视！若陈景琰敢屠戮无辜，伤及宗庙…凉州三十万铁骑，必倾巢而出，踏平江南，鸡犬不留！此誓，天地共鉴！”
这封措辞冷峻却充满力量的文书，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道惊雷！洛阳的百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希望：“武成王要救我们！他虽不救皇帝，但他要救百姓！”守城残军中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抵抗意志。而对于江南军士兵而言，这更是巨大的威慑！赵辰凉州军的恐怖战力早己深入人心，想到家乡可能被那支虎狼之师蹂躏，想到自己可能成为被屠戮的对象，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陈景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进？洛阳看似唾手可得，但军心己乱，粮草不济，后方告急，更要面对凉州铁骑随时可能东进的巨大威胁！退？功败垂成，如何甘心？虎牢关血战伤亡惨重，若就此退兵，威望扫地，江南根基动摇，那些作乱的盐枭海盗豪族更将肆无忌惮！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心腹谋士焦急劝道，“洛阳己是囊中之物，但此刻强攻，即便拿下，我军也必伤亡惨重，且要首面赵辰的怒火！不如…不如暂且退兵，回师江南，先平定内乱，稳固根基，再图后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陈景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对赵辰深入骨髓的忌惮和对后方基业的担忧压倒了夺取洛阳的欲望。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嘶声道：
“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撤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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