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吴王治所),秦淮河畔,媚香楼。
丝竹管弦,吴侬软语,脂粉香气混合着酒香,弥漫在雕梁画栋的暖阁之中。一场看似寻常的官绅饮宴,却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紧张与试探。
吴王陈景琰一身锦袍,看似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琉璃夜光杯,杯中琥珀色的美酒荡漾。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席间几位江南顶尖豪族的代表——盐商巨贾沈万山、丝绸行首苏半城、茶马大豪钱通海。
首席谋士贾古侍立一旁,山羊胡须微微抖动,眼神如同深潭。
“诸位,”陈景琰的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温软,却字字敲在人心上,“楚王那边…催得紧啊。又是血书,又是重诺。看来,这位老王爷,是真被赵辰逼疯了。”他轻啜一口美酒,似笑非笑,“诸位都是江南的擎天玉柱,不知…有何高见啊?”
席间一阵沉默。沈万山的手指捻着胡须,眼神闪烁;苏半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钱通海则低头盯着酒杯,仿佛里面藏着金矿。
贾古适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王爷明鉴。楚王穷途末路,其言不可尽信。然,唇亡齿寒之理,亘古不变。赵辰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如今西患己除,兵锋正盛。诸位以为,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是幽燕?还是…我富甲天下的江南?泗州水道之事,赵辰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断盐禁商,不过小惩。待其腾出手来,雷霆一击…诸位数代积累的万贯家财,锦绣田园,安能保全?”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几位豪族代表的心坎上。泗州之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参与或默许。赵辰的报复手段,他们更是深有体会。河东官盐断绝,凉州新式货物价格飞涨,尤其是那价比黄金的“雪花糖”和“琉璃镜”,看得见摸不着,更让他们心如猫抓。更可怕的是,最近江南市面上悄然流传着吴王、蜀王“通敌叛国”的流言,有鼻子有眼,甚至点出了交易的时间、地点、人物!这流言如同毒蛇,搅得人心惶惶。
“王爷,贾先生,”沈万山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非是我等不愿出力。只是…赵辰兵锋正盛,火器犀利,潼关、居庸固若金汤。强攻…难啊!况且,朝廷…毕竟是大义名分所在…”他言下之意,造反的风险太大。
“大义名分?”陈景琰嗤笑一声,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赵辰废立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尝不是乱臣贼子?至于火器…哼!”他拍了拍手。
暖阁侧门打开,几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抬进一个蒙着黑布的东西。黑布掀开,赫然是一门制作略显粗糙、但形制与“神威大将军炮”极为相似的铜炮!旁边还摆放着几支火铳和一些火药样品。
“这是…”几位豪绅瞪大了眼睛。
“此乃本王重金招募能工巧匠,秘密仿制的‘神机炮’!”陈景琰眼中闪烁着得意与野心,“虽不及赵辰的犀利,却也堪用!火铳亦在加紧打造!假以时日,我江南儿郎,亦可手持利器,保境安民!”
他站起身,走到铜炮旁,手指抚过冰冷的炮身,声音充满诱惑:“诸位!赵辰能给的,本王能加倍给!盐?本王境内亦有盐场!只要诸位鼎力支持,本王可开放盐禁,许诸位专营之权!凉州的新奇货物?待本王掌控了长江水道,何愁不能弄到手?甚至…将来裂土封疆,诸位便是开国元勋!世袭罔替,富贵永享!”
巨大的利益诱惑,配合着仿制火器的展示和对赵辰报复的恐惧,如同一剂猛药,注入了豪绅们的心中。沈万山眼中贪婪的光芒越来越盛,苏半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钱通海也抬起了头。
贾古适时补充,如同点睛之笔:“况且,王爷也并非要立刻与赵辰决战。楚王既然急于复仇,何不…让他先去碰碰赵辰的铜墙铁壁?消耗其兵力?待两败俱伤之时…”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沈万山猛地一拍大腿,肥肉乱颤:“王爷高见!诸葛先生妙算!沈某愿倾尽家财,助王爷成大事!盐引、粮草、军械,包在沈某身上!”
“苏某附议!江南丝绸,可为王爷将士添衣!”
“钱某愿联络滇南马帮,为王爷开辟新路!”
一场以利益为纽带、以恐惧为催化剂、以楚王为炮灰的密谋,在金陵暖阁的丝竹声中悄然达成。江南的暗流,在吴王陈景琰的精心操控下,开始汇聚成一股足以颠覆东南的力量。一张针对赵辰、针对大武残存中枢的巨大罗网,正在金陵的烟雨楼台中,悄然编织。而彻底疯魔的楚王陈景瑞,正迫不及待地,要冲向潼关,成为这张罗网的第一枚血腥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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