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八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也格外肃杀。祁连山脉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凛冽的朔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刮过空旷的河西走廊。乌鞘岭上,李敢的营寨如同钢铁铸就的磐石,牢牢扼守着这条通往关中的咽喉要道。新筑的堡垒星罗棋布,依托山势,互为犄角。二十门黝黑的“神威大将军炮”被安置在预设的坚固炮位中,炮口森然指向西面,如同蛰伏的凶兽。
李敢身披重甲,立于主堡望楼之上,浓密的虬髯上结满了冰霜。他目光如鹰隼,扫视着前方被冰雪覆盖、一片死寂的旷野。斥候的回报如同雪片般传来:拓跋宏果然不甘心失败,在姑臧疯狂整军备战,征调羌、氐仆从军,打造攻城器械,甚至不惜以重金贿赂高原上的吐蕃部落,试图借兵。种种迹象表明,这只受伤的恶狼,正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准备在冰雪消融之际,孤注一掷,夺回乌鞘岭,打通东进之路!
“哼!来得正好!”李敢嘴角咧开一个凶狠的弧度,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老子的大炮,正愁没开荤呢!传令各堡!加固工事!囤积滚木礌石!炮位日夜值守!神机营火铳手轮番戒备!给老子把眼睛瞪大喽!拓跋宏这条老狗,敢伸头,就把他狗头砸烂!”
战争的阴云,在祁连山与乌鞘岭之间,再次凝聚。一场决定西凉最终命运的决战,一触即发。
姑臧城,西凉王宫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拓跋宏斜倚在铺着雪狼皮的狼头王座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曾经锐利的鹰目布满了血丝,只剩下狂躁与阴鸷。泾阳之败的耻辱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十万铁骑折损过半,精锐“铁鹞子”伤亡殆尽,威望扫地!更可怕的是,赵辰如同天降神兵,李敢钉死了乌鞘岭,贺兰雄那支神出鬼没的骑兵如同幽灵,在他的腹地西处点火,焚毁牧场,袭击粮队,让整个河西走廊风声鹤唳,牧民不敢远牧,商旅断绝!
“父王!不能再等了!”世子拓跋烈一身戎装,按捺不住地吼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赵辰主力尚在关中休整,正是我们夺回乌鞘岭的最好时机!只要打通东进之路,汇合羌、氐仆从军,再许以吐蕃重利,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拓跋宏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惨笑,声音嘶哑,“拿什么卷?拿我们最后这点家底,去撞李敢的铜墙铁炮吗?贺兰雄那厮,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们的粮草!没有粮草,大军如何远征?”
他猛地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走到巨大的西域舆图前,枯瘦的手指划过祁连山南麓:“赵辰要我的命…他要彻底绝了我西凉的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而疯狂,死死盯住地图上一处标记——青海湖以西,广袤而苦寒的高原,“传令各部!放弃姑臧!放弃河西走廊所有城池、牧场!”
此言一出,殿内诸将无不骇然变色!放弃王庭祖地?!
“父王!不可啊!”拓跋烈失声惊呼。
“闭嘴!”拓跋宏厉声打断,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芒,“赵辰的火器犀利,据城死守,只会被他的大炮轰成齑粉!贺兰雄断我粮道,耗下去,我们只会被活活困死!唯有跳出这牢笼,才有生机!”
他手指重重戳在高原之上:“举族西迁!目标——羌塘高原!那里虽然苦寒,但地势高绝,易守难攻!赵辰的骑兵和火炮,在高原之上威力大减!我们带着所有能带走的粮食、牛羊、精壮!裹挟沿途羌氐部落!像当年我们的祖先一样,去征服那片新的土地!待我们站稳脚跟,积蓄力量,再图东归!此乃壮士断腕,金蝉脱壳之计!”
“可是…王庭基业…祖庙…”有老将悲声泣道。
“基业没了可以再打!人死光了,就什么都没了!”拓跋宏的声音冷酷如冰,“立刻执行!胆敢拖延泄密者,斩!十日内,必须全部撤离!”
一道裹挟着绝望与疯狂的命令,从姑臧王宫发出。曾经繁华的西凉王都,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拓跋宏抛弃了他的王庭,如同壁虎断尾,带着最后残存的三万余核心部族骑兵(多为本族拓跋氏子弟兵),驱赶着庞大的牛羊群和掳掠的奴隶,裹挟着数万被胁迫的羌氐部落,如同一条庞大的、绝望的迁徙长蛇,顶着高原的寒风,向着西南方向那片未知的苦寒之地,开始了悲壮而野蛮的大迁徙。他们焚毁了带不走的粮草辎重,砸毁了象征王权的宫殿祭坛,只留下满目疮痍和冲天的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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