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七年,秋。肃杀的北风卷过燕山山脉,带起漫天枯黄的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居庸关,这座扼守京畿北大门的天下雄关,此刻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崇山峻岭之间。关墙之上,冰冷的垛口后,戍北军将士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关外那一片望不到边际、如同黑色潮水般缓缓涌来的叛军营寨。
楚王陈景瑞,这位被丧子之恨彻底吞噬了理智的老王,倾尽幽燕之力,纠集吴王、蜀王(越王因路途遥远及内部不稳,只象征性派了些兵马)提供的部分精锐仆从军,以及收拢的肃王旧部残兵,拼凑起一支号称三十万(实际战兵约十五万)、规模空前的“讨逆联军”。旌旗遮天蔽日,营寨连绵数十里,投石机、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如同狰狞的钢铁森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陈景瑞本人,一身金甲,端坐于中军高台之上,苍老的面容因刻骨的仇恨而扭曲,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疯狂。
“锋儿…看着吧…父王今日,便用赵辰的血,用这座雄关十万守军的尸骨,为你铺就登天之路!”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冰冷的扶手,指甲深深陷入木中。
关墙之上,李敢一身玄铁重甲,如同山岳般矗立在“镇北楼”前。他身后,是经过潼关血火淬炼、更加沉凝剽悍的戍北军老兵。更引人注目的是,关墙内侧新构筑的坚固炮垒中,五十门黝黑沉重的巨兽——新式“神威大将军炮”己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关外,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炮位旁,堆积如山的炮弹箱被小心看护着。三千名身着特制棉甲、背负火铳的“霹雳营”新军,在各自军官带领下,于关墙内侧的预设阵地肃立待命,眼神中带着新兵特有的紧张,也燃烧着渴望证明自己的火焰。
“都打起精神!”李敢的声音如同洪钟,压过呼啸的北风,“楚逆倾巢而来,欲破我雄关,屠我军民!此战,非为个人荣辱,乃为身后京师百万父老!为北疆万里河山!为死难的袍泽兄弟复仇!告诉本将,尔等手中刀枪火铳,利否?!”
“利——!”数万将士的怒吼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冲上云霄!
“告诉本将,尔等胸中热血,沸否?!”
“沸——!!”
“告诉关外逆贼,此关——可破否?!”
“死战!死战!死战——!!!”
震天的声浪,如同无形的屏障,狠狠撞向关外那沉默的黑色潮汐!战意,在居庸关上空熊熊燃烧!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杀伐之气的号角声,如同死神的叹息,终于从叛军大营中响起,拉开了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血腥攻防的序幕!
“进攻!”楚王陈景瑞歇斯底里的咆哮,通过传令兵层层传递。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爆发!第一波,由数万被驱赶在前、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木盾和刀枪的流民、降卒组成的“填壕军”,在督战队雪亮的钢刀逼迫下,如同决堤的蚁群,扛着土袋、柴捆,疯狂地扑向居庸关前那道宽达数丈、深不见底的护城壕!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后续的精锐铺平道路!
“放箭!礌石!金汁!”李敢令旗挥落!关墙上瞬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之云覆盖而下!沉重的滚木礌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落!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金汁从垛口倾泻而下!
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冲在最前的“填壕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滚木礌石砸下,血肉横飞,骨断筋折!金汁泼洒,皮肉焦烂,发出非人的惨嚎!护城壕前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然而,在督战队疯狂的砍杀和身后如潮的同伴推动下,后续的人流依旧麻木地向前涌,用尸体和土袋,一点点地填埋着死亡的鸿沟。
叛军显然早有准备。“填壕军”吸引了守军绝大部分的远程火力。就在守军箭矢、礌石消耗剧烈之时,叛军后阵,那庞大的攻城器械集群开始动了!
“吱嘎…吱嘎…”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中,数十架高达数丈、如同洪荒巨兽般的重型投石机(配重式)被缓缓推动上前!巨大的配重箱高高扬起,兜网中填满了沉重的石块!目标首指居庸关巍峨的关墙和箭楼!
“放!”叛军将领令旗狠狠挥落!
“轰!轰!轰!轰!”沉闷如雷的巨响接连炸响!数十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巨大的力量抛射而出,带着死亡的尖啸,划过一道道高高的弧线,狠狠砸向居庸关!
“隐蔽!”李敢厉声嘶吼!守军纷纷寻找掩体,或举起大盾!
“嘭!嘭!嘭!”巨石砸在关墙上,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坚硬的青砖瞬间碎裂、凹陷!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一座箭楼被巨石正面击中,上层木质结构轰然垮塌,里面的士兵惨叫着坠落!更有巨石越过关墙,砸入关内营房,引发一片混乱和伤亡!叛军的远程打击,威力惊人!
紧接着,叛军的重型冲车(覆盖着浸湿生牛皮的巨大攻城锤车)在重甲步兵的推动下,开始缓缓逼近城门!云梯队、飞梯队如同附骨之蛆,紧随其后!真正的攻城主力,由叛军核心精锐组成的甲士洪流,如同黑色的钢铁怒潮,踏着“填壕军”用生命铺就的通道,发出震天的咆哮,向着居庸关发起了总攻!箭矢、石块如同暴雨般从他们的阵中泼洒向关墙,压制守军!
居庸关,这座雄关,瞬间陷入了狂暴的攻击浪潮之中!关墙在巨石的轰击下颤抖,城门在冲车的撞击下呻吟!守军依托垛口和工事,用弓弩、滚木礌石、金汁疯狂地反击,将无数攀爬而上的叛军砸落、烫死、射穿!尸体如同下饺子般从关墙上坠落,在城墙根下迅速堆积起来!喊杀声、惨嚎声、兵刃碰撞声、巨石撞击声、冲车撞门声…汇聚成一首血腥而狂暴的交响曲!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叛军不计伤亡的猛攻如同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守军则如同磐石,在血雨腥风中死死扼守着每一寸关墙!
“李将军!西门楼被巨石击中,塌了一角!弟兄们伤亡惨重!”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冲到李敢面前嘶吼。
“调后备队上去!堵住缺口!把神机营的火铳队调过去增援!”李敢须发戟张,声音嘶哑。
“将军!冲车!东门的冲车快撞开了!兄弟们顶不住了!”
“滚油!火把!给老子烧了它!”李敢怒吼。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夕阳西下,将天地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关墙上下,尸骸枕藉,血流成河。叛军付出了惨重代价,数次攻上关墙,又被戍北军以命相搏地压了下去。巨大的冲车在东门被守军拼死泼洒的滚油和火把点燃,化作熊熊火炬,堵死了城门洞。然而,关墙也在投石机的持续轰击下多处受损,守军疲惫不堪,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楚王陈景瑞在高台上看着焦灼的战局,看着不断倒下的精锐,眼中疯狂更甚。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关墙:“传令!所有预备队!压上去!今夜!本王就要在居庸关上用膳!”
最后的预备队——近万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楚王亲军“幽燕锐士”,如同出闸的猛兽,发出震天的咆哮,加入了冲锋的狂潮!叛军的攻势瞬间达到了顶点!关墙多处告急!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李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他猛地抽出令旗,厉声咆哮:“神机营!目标——叛军投石机阵地!神威大将军炮!给老子——开火!!”
“轰——!!!”
“轰!轰!轰!轰!轰——!!!”
不同于投石机沉闷的撞击声,这是撕裂空气、震碎耳膜的恐怖轰鸣!如同九天惊雷在人间炸响!居庸关内侧,五十门早己装填完毕、炮口调整到极限俯角的“神威大将军炮”,在引信点燃的瞬间,喷吐出长达数丈的恐怖火舌!炮身因巨大的后坐力猛烈跳动,沉重的炮架深深陷入夯土之中!
五十枚特制的、内部填装了猛火油和铁蒺藜的开花弹,被巨大的动能抛射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一道低平的、充满毁灭力量的弹道,狠狠砸向关外叛军投石机阵地后方——那里正是叛军后续预备队集结、以及楚王中军高台所在的区域!
“那是什么?!”冲锋中的“幽燕锐士”愕然抬头,只看到一片拖着火焰尾迹的黑点从天而降!
“保护王爷!”楚王身边的亲卫将领发出凄厉的嘶吼!
晚了!
炮弹落点精准得令人胆寒!
“轰隆——!!!”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远比巨石撞击猛烈十倍、百倍!一团团巨大的、混杂着烈焰与浓烟的橘红色火球在叛军密集的人群中腾空而起!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将方圆数十丈内的士兵、马匹、器械撕成碎片!无数锋利的铁蒺藜在爆炸力的推动下,如同死神的镰刀,呈扇形向西周疯狂溅射!粘稠的猛火油被点燃,化作流淌的火焰地狱,附着在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上熊熊燃烧!
刹那间,叛军投石机阵地后方,变成了一片真正的人间炼狱!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被烧成火人的士兵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疯狂地翻滚奔跑,点燃更多的人和物!坚固的投石机在爆炸中扭曲解体,燃起大火!楚王的中军高台被一枚近失弹的冲击波狠狠掀翻!陈景瑞被忠心侍卫扑倒压在身下,才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被震得口鼻出血,头晕目眩,华丽的王冠滚落尘埃!
这突如其来的、超越时代认知的毁灭性打击,瞬间摧毁了叛军的指挥核心和预备队!前线正在疯狂攻城的叛军精锐,被身后传来的恐怖爆炸和冲天火光惊呆了!攻势为之一滞!
“霹雳营!三段击!目标——关下蚁附之敌!放!”李敢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令旗再次挥落!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早己在掩体后准备就绪的三千火铳手,分成三排,在军官冷静的命令下,开始了稳定而致命的轮射!密集如暴雨般的铅弹,居高临下,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扫过关墙下因炮击而陷入混乱、失去后方支援的叛军攻城部队!攀爬云梯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坠落,城下拥挤的甲士成片成片地被铅弹洞穿!硝烟弥漫,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魔鬼!是赵辰的妖法!”
“天罚!天罚啊!”
“王爷死了!快跑啊!”
绝望的哭喊声、崩溃的尖叫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亲眼目睹了身后炼狱般的景象,又承受着正面火铳的死亡洗礼,叛军精锐的士气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不顾督战队的砍杀,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向后溃逃!整个攻势,如同雪崩般瓦解!
“擂鼓!吹号!骑兵营!随我出关!追击!”李敢拔出战刀,第一个冲下关墙!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开启!
早己憋足了劲的戍北军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在李敢的率领下,冲出居庸关,狠狠撞入溃退的叛军之中!刀光闪烁,铁蹄践踏,收割着溃兵的性命,将恐慌和死亡无限放大!
楚王陈景瑞被亲兵架着,在漫天烟尘和溃兵的裹挟中,狼狈不堪地向后逃窜。他回头望去,只见居庸关巍然矗立,关墙上那面玄色狼头大旗在硝烟中猎猎飞扬!而他的身后,是一片尸山血海,是燃烧的投石机残骸,是彻底崩溃的三十万大军!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居庸关前,钢铁与血肉的碰撞,以戍北军凭借新式火器的毁灭性打击和顽强的意志,取得了惨烈而辉煌的胜利!楚王陈景瑞的倾巢一击,被硬生生打断脊梁!然而,胜利的欢呼尚未在关墙之上响起,一骑浑身浴血、马匹口吐白沫的塘马,如同旋风般冲入刚刚开启的关门,滚鞍落马,嘶声力竭地哭喊:
“报——!八百里加急!西凉王拓跋宏!亲率十万铁骑东进!己…己破萧关!兵锋首指长安!长安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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