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名副其实。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年久失修,门窗破败,寒风肆无忌惮地从缝隙中灌入。殿内积满灰尘,蛛网遍布,仅有的几件破旧家具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没有炭火,只有一床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旧被褥。
苏清霜被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太监“送”了进来。宫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环顾着这囚笼般的所在,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红袖想尽办法,最终也只被允许送来几件御寒的旧衣和一点简单的吃食,便被粗暴地驱离。
寒冷,是长门宫最凶恶的敌人。腊月的酷寒,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苏清霜单薄的身体。她裹紧那件旧棉衣,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一角,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饥饿也如影随形,每日送来的食物粗糙冰冷,仅能果腹。身体的痛苦尚可忍受,但心灵的荒芜和彻骨的绝望,却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一点点吞噬着她最后的生机。
她不再去想那些诬陷,不再去想赵辰的绝情。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在承天殿与她并肩对抗风雨的赵辰,那个在关中田野上对她展露释然笑容的赵辰,那个曾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同归白首”的赵辰……究竟去了哪里?是被至高无上的权力彻底异化?还是他骨子里,本就藏着如此冷酷无情的底色?十年的相濡以沫,风雨同舟,难道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最终抵不过几句流言、几份伪证?
心,彻底寒了。比长门宫的风雪,冷上千倍万倍。
日子在绝望的寒冷中一天天流逝。苏清霜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咳嗽越来越厉害,起初只是风寒,后来竟咳出了血丝。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曾经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也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浑浊而黯淡。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望着窗外西角灰暗的天空,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皇宫各处张灯结彩,隐隐传来丝竹管乐之声。长门宫却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坟墓,只有呼啸的北风在哀嚎。
负责看守长门宫的是一个姓王的老太监,为人有些麻木,但也并非全然冷血。他看着废后日渐衰败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这晚送饭时,他难得地多了一句嘴:“苏……苏庶人,今儿是小年,外头……有点心。”
苏清霜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得让老王头心里一哆嗦。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老王头叹了口气,放下食盒,准备离开。
“王公公……”苏清霜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老王头停住脚步。
苏清霜从怀中摸索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早己被得有些毛边的信笺。信笺是用她仅有的、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写就的,墨迹己经干涸发暗。
“烦请……公公……”她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费力,“待我……死后……将此信……转交……陛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最后的执着。
老王头看着那封绝笔信,又看看苏清霜油尽灯枯的模样,心中恻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信,低声道:“……老奴……尽力。”
苏清霜似乎松了口气,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她重新蜷缩回冰冷的角落,闭上了眼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己用尽。
这一夜,风雪格外猛烈。长门宫破败的窗棂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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