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那天事情过后，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再踏进这凤栖殿。
尤其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更是不敢见林婉瑰了。
可是，明明只喝了那一小点儿酒，怎么就感觉有点醉了呢。
明明他的酒量，很好的。
“呵！”林婉瑰轻嘲一声。
若是她没有被迫入宫，若是她没有做那个血流成河，山河破碎的梦，殷墨辰这么说，她或许还能信上三分。
可是现在，别说是信了，她不怀疑殷墨辰再憋点坏，都是好的。
“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我还是想说。”
殷墨辰小心翼翼看着林婉瑰的脸色，不出意外地，只看到了厌恶。
“现在说了，可以回去了吗？”林婉瑰转头，看着殷墨辰。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赶我走！”
“我不认为我们还可以待在一个殿中。”
林婉瑰声音淡淡的，说着事实，转身原坐回去。
“和你待在一起，只要一看到你的脸，我就会想起那个夜晚，我差点，就死在了梦里，而凶手是你。”
林婉瑰抬头，看着站着跟个认错的小孩子般低着头的殷墨辰，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怜悯。
她若是帝王，碰上臣子谋反的事，说不定她会做的，比他还要狠。
可是，现在，面上处于弱势的人，是她。
差点窒息而亡的人，是她。
刀子落不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她会同情他，怜悯他，但绝不会因为对他的那点同情、怜悯、亦或者是那一点点感动，就放弃了自己的谋划。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疯狂一把，又有何妨。
可是她身后，还有林家。
她不敢拿林家去赌，也不敢拿天下，去赌。
那禁药的滋味，可是一点儿也不好受。
疼的她满身的傲骨，都弯曲了。
那失去至亲的悲痛，更是要人性命。
天塌了般的感受，她真的无法再经受一遍了。
况且现在己经撕破脸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那个帝王，愿意给自己留下个隐患。
烛火在风的吹动下尽情跳跃，火苗跳的极高，就跟林婉瑰起伏剧烈的心情一样。
“我……我那天，是被气昏了头，我没有想杀你，真的。”
殷墨辰解释着，蹲在林婉瑰身旁，捏着林婉瑰的衣角，抬着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眶发红。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了，事情不是己经到这，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林婉瑰将衣角从殷墨辰的手里扯回来，神色疏离。
“这很重要，我真的没有想杀你，我也没有想动林家！”殷墨辰手指动动，收回了手。
“没有想杀我？”林婉瑰冷哼一声，赐给殷墨辰一个眼神。
“嗯！”殷墨辰应的真诚。
“没有想杀我，手己经掐上了我的脖子，没有想杀我，让我差点窒息而亡。”
林婉瑰眼眸里满是嘲讽，噌地站起身来，连着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要是想杀我，不得把我凌迟处死！”
“我没有，都是意外！”殷墨辰看着林婉瑰，连连摆手摇头，苦苦解释。
他那日是伤害了林婉瑰是真的，但他只是一时被怒火压住了理智，他真的没有想杀林婉瑰的意思。
“意外，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信吧。”
林婉瑰绕过蹲着的殷墨辰，抬手抚着鬓间的步摇，冷着眼，看向慢慢起身的殷墨辰。
“我……”
殷墨辰站起身来，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林婉瑰打断。
“你说你没有想动林家的意思，可是，忌惮我父亲带兵的是你，克扣林家军军饷的人是你，阻碍了所有与林家有关系的人才的晋升的，还是你！”
“这就是你嘴里的，不动林家？”
林婉瑰转过身来，怒视着殷墨辰，见殷墨辰想反驳，玉指搭在红唇之上，“嘘。”
“你所谓的不动林家，就只是林家不起事，便不会伤害林家。”
“可那些本属于林家的东西，属于人才的晋升之路，属于林家军的功绩奖赏呢！”
“仅仅是因为帝王忌惮，便己经如此了。”
“若是你要动林家，是不是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自此，世间再无一个姓林的人？”
“况且，你敢说，你娶我，不是为了牵制林家！”
“我娶你，确实是有意牵制林家，但是……”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救命之恩的报恩之情，自惭形秽的仰望之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求娶之情，逐渐心动，无法自拔的爱恋之情……
殷墨辰被林婉瑰打断，这些话，都没有说出口。
“承认了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敢承认呢。”林婉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殷墨辰站在原地，看着看风景的林婉瑰。
这，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看林婉瑰了吧。
殷墨辰渐渐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在某一瞬间，想起我？”
“你猜呢？”林婉瑰不知道殷墨辰，为什么突然会来这么一句，刚刚明明还在说林家的事。
林婉瑰瞪了眼殷墨辰，没好气的回了句。
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只要殷墨辰他不想死，殷墨辰便不会死。
因为，她，不会让殷墨辰死，就当是还了殷墨辰这三年来的纵容，与照顾。
“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殷墨辰看着林婉瑰的背影，问的卑微。
但被情绪占据的林婉瑰，并未注意到殷墨辰的异常，开口的冷漠，彻底压垮了，面前的殷墨辰。
“从未。”
今天的云层太厚，厚得他都，看不见星星了。
殷墨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盯着林婉瑰将她的样子在心底描摹。
最后，殷墨辰垂落了视线，缓缓阖上眼眸，让本就开始变得模糊的视线，彻底归于黑暗。
他终究是没有拉林婉瑰一起下地狱的勇气。
但他也无法忍受与别人一起分享，就让他自私一点，让他心中仅有的一点美好，就此停留吧。
孤魂帮了他那么多，便全当是他之美了。
想拥有你，又怕失去你，这大抵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怯懦。
我真的，真的不敢去赌，那个可能。
如果，我的存在，会成为你死亡的加速器，那我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哪怕是决定下地狱，终究也是舍不得拉你一起。
如果未曾见过光。
我本来是可以忍受这份黑暗的。
可是见过了光，便想将它牢牢攥在手里。
你是我的救赎，亦是我的执念。
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冻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下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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