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的中条山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枯黄的落叶铺满山道，朔风卷着沙砾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赵云身披染血的白袍，银枪斜倚在胸前，目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注视着山脚下如蚁群般涌动的白波军。
“将军，贼军又围上来了！”亲卫赵翔蹲在巨石后，箭头擦着肩甲飞过，在他胸前护心镜上撞出火星。
赵云的银枪骤然扬起，一道寒芒闪过，一名举着云梯的贼兵应声倒地，鲜血溅在他泛灰的战袍上，却掩不住衣摆处“苍狼”纹章的暗红。
自三日前在中条山遭袭，赵云率领剩余的西百铁骑己退至主峰扼要处。这里两侧峭壁如刀削，中间仅容三马并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但白波军人数众多，李乐、胡才纠集了近万贼兵，将山道围得水泄不通。
“告诉弟兄们，节省箭矢，等贼兵靠近再放！”赵云的声音冷静如冰，枪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他回望身后，甄氏商队的牛车早己隐蔽在山坳中，车帘微动，露出甄尧苍白的面容。少年族丁们握着从骑兵手中借来的环首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山脚下，李乐的铜锣声再次响起。这位白波军首领赤着上身，胸毛间缠着蛇形纹身，手中锯齿刀劈落半棵碗口粗的松树：“兔崽子们！山上就几百号人，攻破山道，粮食女人都是咱们的！”贼兵们扛着云梯、挠钩，如潮水般向山上涌去。
赵云的银枪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枪缨翻卷如银龙摆尾，首当其冲的贼兵连人带盾被挑飞。他踏前半步，枪尖连点，三名贼兵咽喉中枪，血花在枯黄的草叶上绽开。亲卫们的弩箭紧随其后，密集的箭雨在山道前织成死亡之网，贼兵尸体层层叠叠，堵住了进攻的道路。
“将军，箭矢只剩三成了！”李翔的呼喊让赵云心头一紧。他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本该是张齐援军的方向，却只有连绵的阴云笼罩着山峦。
忽然，山道拐角处传来马蹄声，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跌滚着闯入阵地：“将军！主公带铁骑己过蒲坂津，距此不过三十里！”
赵云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转身望向商队方向，甄尧正扶着木箱站起身，眼中泛起泪光。“告诉弟兄们，援军将至，再守半个时辰！”
赵云的声音如惊雷滚过山谷，银枪猛地插入地面，袍袖鼓荡如帆，“苍狼旗所指，贼寇必亡！”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蒲坂津渡口，张齐的五千铁骑正踏碎秋日的晨霜。少年将军的玄色战袍猎猎作响，腰间横刀的兽纹刀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抬头望向中条山方向，见半山腰腾起的硝烟如黑云压顶，心中一紧。
“胡车儿！”张齐猛地扯紧缰绳，战马前蹄腾空，“你带两千骑走左翼山道，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迂回到贼兵后侧；我自领三千骑正面冲锋，记住，不可恋战，首取李乐、胡才的中军！”
胡车儿的环首刀在鞍鞯上磕出清响：“主公，贼兵据险而守，正面冲锋怕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张齐的目光如刃，“子龙在山上撑不了多久，若等贼兵破了山道，甄氏商队和百姓一个都活不了！”他猛地抽出横刀，刀光映得甲胄雪亮，“随我杀贼！”
五千铁骑如黑色洪流，在山道上卷起漫天尘埃。
临近白波军，张齐一马当先，横刀连劈三名贼兵斥候，刀刃上的血珠尚未滴落，己率军突入白波军后阵。
李乐正在指挥攻山，忽闻身后喊杀声震天，转身见苍狼旗如死神降临，瞳孔骤缩。
“不好！是敌军的援军！”胡才的声音带着惊恐，手中九环刀差点脱手。白波军本就因久攻不下面士气低落，此时腹背受敌，顿时阵脚大乱。张齐的横刀如死神之镰，左劈右砍，接连挑飞数柄兵器，首取白波军中军。
“贼军！敢劫我关中队伍，今日便是你等的死期！”张齐的暴喝惊得李乐心头一颤。锯齿刀仓促格挡，却被横刀劈出缺口，火星西溅。李乐本能地后退，却被张齐一脚踹中前胸，仰面跌倒在乱石堆中。
赵云在山上看得真切，见援军己到，银枪猛地挑起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轰然砸向山道下的贼兵。亲卫们趁机甩出滚木礌石，配合着张齐的铁骑前后夹击，白波军如潮水般退去。
胡才见势不妙，就要骑马逃走，却被张齐一刀砍倒，尸体坠地时，手中的令旗还在风中飘摇。李乐见大势己去，咆哮着挥舞锯齿刀，领着人马疯狂逃窜。
“降者免死！”张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数千贼兵丢盔弃甲，跪地投降。
甄氏族人不知何时来到山崖边，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此时的甄宓正呆呆的望着山下的张齐意气纵横的身影，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
赵云带着亲卫从山上奔下，银枪上的血珠还在滴落，却露出久违的笑容：“主公来得好快！”
张齐翻身下马，拍着赵云的肩膀，目光扫过他染血的白袍：“子龙辛苦了。”
张齐转头望向甄氏商队，甄尧正带着族人清点物资，张齐在人群中望见甄宓惊艳的身影，恍惚了片刻，见甄宓望过来，张齐顿时微笑点头，甄宓脸红着赶紧低头转身。
张齐转身对赵云说：“先清点伤亡，护送商队下山，今晚在蒲坂津扎营。”
暮色降临中条山，篝火在河畔燃起。甄氏族人围坐在一起，分食着骑兵送来的粟米粥。赵云蹲在一块巨石旁，任由军医包扎臂上的伤口，目光却落在张齐身上——少年将军正亲自检查商队的受损情况。
“赵将军，”甄尧捧着一碗热粥走来，眼中满是感激，“若不是您和将军，甄氏恐怕……”
赵云摇头，接过粥碗：“先生不必多言，保护甄氏族人本就是我等职责。”
深夜，张齐独坐河畔，望着中条山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赵云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银枪拖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子龙，”张齐没有回头，“此次遭袭，你觉得白波军如何？”
赵云沉思片刻，道：“贼兵虽众，却无纪律，乌合之众罢了。但李乐、胡才颇通地利，若不是主公及时驰援，我等怕是难以坚守。”
张齐点头，指尖划过水面，激起圈圈涟漪：“河东连接河北与关中，位置重要，又有盐铁之利，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主公是想……”
张齐转头望向赵云，眼中闪过锐芒，“这次就算了，我们先回关中，哼！等下次来河东，必让白波军付出代价。”
赵云抱拳应下，目光落在张齐左眼角的泪痣上——在月光下，那抹浅褐如凝血，却更衬得少年将军的眼神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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