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山脚下，雾气像牛奶般流淌在林间。卫枝跺了跺脚驱散寒意，抬头看见喻烬寒从越野车后备箱取出两个登山包。他今天穿了件墨蓝色冲锋衣，修身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朦胧晨光中像一株挺拔的冷杉。
"你的。"他递来叠得方正的雾霭蓝冲锋衣，袖口还留着崭新的折痕，"按你的身高体重选的尺码。"
卫枝展开衣服，重量轻得像羽毛。"你还给我带了衣服...？"她摸着特殊面料，
喻烬寒正蹲着调整登山鞋绑带，闻言抬头，眉梢微挑："猜到你没看天气预报，今天有日出，所以会冷一点。"
"谢谢。"卫枝套上冲锋衣，下摆刚好遮住，"去年我本来打算参加登山社。"
"去年为什么没参加？"
"起不来。"她系紧腰带，声音闷在立领里，"每周都凌晨，人又太多..."
喻烬寒的动作顿了顿，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折叠手杖，"咔嗒"一声展开："试试长度。"
卫枝接过握把，高度刚好让手肘保持最佳弯曲角度。她惊讶地发现握把上还缠着防滑胶带——粉色星空图案，明显是后加的。
"林萱说你喜欢这个图案。"喻烬寒转身背起登山包，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包侧挂着保温杯，杯套上居然也缝着同款星空布料。
山道像蛇一样蜿蜒进密林。最初半小时，卫枝还能跟上喻烬寒的步伐，时不时指着路边植物问东问西。
"那是黄堇，有毒但可入药。"他头也不回就能答出她指尖所指，"前面转弯处有片野生蓝莓，这个季节应该结果了。"
果然，转过山坳就看见灌木丛中点点蓝紫色。喻烬寒变魔术般掏出两个食品盒："摘吧，给你带了酸奶拌着吃。"
卫枝捏着的蓝莓，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提前踩过点？"
"前几天来了一次。"他摘下手套，从手机调出卫星地图，“这片不对外开放，所以提前来看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让卫枝目瞪口呆。
随着海拔升高，坡度越来越陡。卫枝的呼吸变得急促，鼻尖渗出细密汗珠。喻烬寒不知何时落到她身后，手掌虚扶在她背包底部："重心前倾，用大腿发力。"他的声音很近，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像这样。"
温热掌心突然贴住她后腰，轻轻往前一带。
"我、我自己能行！"她慌忙跳开，却踩到湿滑的苔藓。喻烬寒闪电般抓住她手腕，一拉一推，稳得像经过千百次演练。
"看路。"他松开手，指向前方，"云海。"
卫枝抬头，倒吸一口凉气——前方山崖外，翻滚的云浪正被朝阳染成金粉色，宛如天神打翻的调色盘。她不由自主向前跑去，忘了疲惫，忘了尴尬，首到悬崖边缘才刹住脚步。
"小心。"喻烬寒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蹭过她发顶，"这里不小心掉下去很危险。"
卫枝却顾不上害怕。云海在她脚下流淌，晨风掀起冲锋衣下摆，恍惚间像要乘风飞去。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后背贴上喻烬寒的胸膛。
"冷吗？"他低声问，呼吸拂过她耳尖。
卫枝摇头，却说不出话。此刻的震撼与那晚在套房的混乱记忆重叠，同样的怀抱，却带来截然不同的安全感。
最终登顶时，太阳刚好跃出云层。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喻烬寒的侧脸在晨曦中镀上毛茸茸的光晕。卫枝偷偷看他被风吹乱的额发，还有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忽然想起图书馆某本诗集里的句子：
［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饿不饿？"喻烬寒突然转头，撞上她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他唇角微扬，从背包取出保温盒，"尝尝。"
揭开盖子，香甜热气扑面而来。卫枝瞪大眼睛："红枣糕？你怎么知道..."
"你室友说你想吃这个，但是学校没有卖。"他递来叉子，"我找家里厨师学着做的。"
第一口下去，熟悉的味道让卫枝眼眶发热。孤儿院为了哄小孩，每天都做这种糕点，院长妈妈总会给她多留一块。
"好吃吗？"喻烬寒问得很轻。
卫枝重重点头，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你试试。"
这个自然而然的分享动作让两人都怔了怔。喻烬寒低头含住叉子，舌尖不经意擦过银质边缘。卫枝猛地缩回手，耳根发烫。
"太甜。"他评价道，却把整盒推到她面前，"你多吃点。"
看了日出，开始慢悠悠往山下走。
下山时卫枝踩到青苔崴了脚。喻烬寒强势都要背她，"前面有段碎石路容易打滑。"
卫枝趴在他背上，闻到冲锋衣领口传来的冷冽松香。喻烬寒的步伐很稳，仿佛她轻得像那片落在肩头的枫叶。
"喻烬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突然问，声音闷在他肩胛骨之间。
喻烬寒脚步不停："登山守则第一条——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算什么回答..."
"卫枝。"他忽然连名带姓叫她，"你知道云海形成的条件吗？"
"啊？"
"需要足够的水汽，合适的温差，还有..."他掂了掂背上的人，"一个愿意凌晨三点陪你起床的傻瓜。"
卫枝噗嗤笑出声，故意扯他耳朵："你才是傻瓜！"
喻烬寒突然松手，在她惊叫前又稳稳接住，
"抓稳了。"他收紧手臂，"下山路还长。"
晨光中，两个蓝色的身影渐渐融入苍翠山峦，被遗忘的保温杯静静立在岩石上，杯套的星空图案闪着细碎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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