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烛火摇曳
卫枝蹦蹦跳跳地洗漱完，钻进被窝时嘴角还挂着笑，发间那支桃花簪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手指时不时摸一摸，像是确认它的存在。
沈梦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见女儿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卫明低声道：“走吧。”
两人踏着月色，来到裴晏清的院落。
院门未锁，像是预料到他们会来。
裴晏清正坐在石桌前煮茶，见他们进来，起身行礼：“卫叔，沈姨。”
月光下，他眉目清冷如画，身姿挺拔如松，可眼底却带着几分罕见的紧张。
沈梦和卫明对视一眼，在他对面坐下。
茶香袅袅，裴晏清为两人斟满热茶，指尖在杯沿轻轻一顿，终于开口。
“卫叔，沈姨。”他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我姓裴，名晏清，京城人士。”
卫明眉头微皱：“京城裴家？”
裴晏清点头：“家父裴远山，生前曾任左相。”
沈梦手中的茶盏一晃，茶水溅出几滴。
裴晏清继续道：“我十六岁入仕，二十岁任太子少傅，二十二岁官拜首辅。”
卫明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就是那位裴首辅？”
裴晏清苦笑：“只是虚名罢了。”
他抬眸，目光坦诚而坚定：“但如今，我只是桃源村的裴晏清。”
沈梦定了定神，轻声问：“晏清，你为何来此？”
裴晏清沉默片刻，指尖着茶盏：“我少时，因为一场变故父母双亡，我爹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辅佐二皇子，就是如今的陛下。这些年，陛下也多有建树，国家稳定，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父亲的遗愿我也己经完成了。我没有其他亲人，朋友也只有陛下一人，所以我……觉得活着没意思，剩下的事情您二位都知道了。”
他声音很轻，却让卫明和沈梦心头一震。
这个孩子…
“我来桃源村，本是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顿了顿，跳过那个残忍的字眼，“但遇见枝枝后，一切都变了。”
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几分温柔：“她让我知道，活着……也是件很好的事。”
卫明眉头紧锁：“所以，你现在是……”
“我想娶枝枝为妻。”裴晏清首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此生不负。”
沈梦攥紧了帕子：“晏清，你的身份……”
“我己辞官。”裴晏清从怀中取出一封盖着玉玺印鉴的文书，“这是陛下的手谕，允我归隐。”
卫明接过一看，震惊道：“你连爵位都不要了？”
裴晏清摇头：“枝枝自由惯了，习惯不了京城那种拘束的生活，短时间去玩玩可以，时间长了她可能会不开心。”
沈梦眼眶微红：“我们家只是山野之家，如何能配得上……”
“沈姨。”裴晏清打断她，声音温柔而坚定，“是我配不上她。”
“卫叔，沈姨，我这些年也略有一些积蓄，足够支持之后的生活，我身体素质也好，可以劈柴，我做饭也不错，读书习字也还可以。”
他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恳请二老成全。”
卫明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问：“若有一日，你后悔了呢？”
裴晏清眸光一沉：“不会有那一天，绝不后悔。”
“若有人因你的身份伤害枝枝呢？”
“朝堂的事我己料理妥善，除了陛下，没有人会知道，如果真的有意外，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卫明和沈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动摇。
良久，沈梦轻叹一声：“枝枝知道你的身份吗？”
裴晏清摇头：“我会慢慢告诉她。”
卫明拍桌：“裴晏清！你以后若敢负她……”
“卫叔。”裴晏清平静地打断，“您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恭敬地放在桌上：“若我有负枝枝，您就打断我腿，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
“请您二位，能给我一个机会。”
夜风拂过，院中一片寂静。
沈梦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晏清，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
“我明白。”裴晏清嗓音微哑，“为人父母，当为子女计深远。”
他再次深深一揖：“我会证明，今日所言，字字真心。”
卫明长叹一声，收起匕首：“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梦红着眼眶点头：“枝枝那丫头……怕是早就栽在你身上了。”
裴晏清眸光微动，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多谢二老成全。”
月光如水，三人对坐饮茶，首至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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