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医疗点的方向传来压抑的哭声，提醒着他们这场胜利的代价。
“T仔怎么样了？”罗伊松开手，脸上的笑容敛去。
“失血过多，腹部穿透伤，很严重。”瑞克眼神一黯，“鲍勃在里面，己经连续抢救了十几个小时，他说……希望能把他从上帝手里抢回来。”
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像一只受惊的林中鹿，一头扎进了罗伊的怀里。
是艾米。
女孩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瞬间浸湿了罗伊胸前的衣襟，滚烫得灼人。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尽全力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罗伊反手将她紧紧搂住，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嗅着那熟悉的气息，一路奔袭的疲惫与杀戮带来的戾气，在这一刻悄然消融。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
怀里的艾米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与恐惧，她死死抓着罗伊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还走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罗伊的心。
他看到女孩眼底深处那抹不去的惶恐，那是对分离和未知的极度畏惧。
他知道，每一次的远行，对留守的人来说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罗伊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不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就留在这里，建一个家园。”
艾米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却不再是悲伤，而是卸下所有重担后的释放。
她用力地点着头，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
营地的另一边，气氛则显得诡异而肃杀。
几十名总督的俘虏被剥去了武器，双手反绑，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跪在空地的中央。
他们面前，一张椅子上，尼根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动着那只沾满血污的军靴。
他心爱的“露西尔”就靠在腿边，球棒顶端的铁丝网上，还挂着不知是谁的脑浆和碎肉。
“好了，孩子们，安静。”尼根清了清嗓子，浮夸地张开双臂，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欢迎来到尼根爸爸的职业规划中心。今天，我将亲自为你们面试，决定谁有机会得到一份光荣的工作，谁呢……嗯，谁去为我们的环境净化事业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他指了指营地外那些蹒跚的行尸。
俘虏们抖得更厉害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别紧张，别紧张，我很公平的。”尼根站起身，踱到一个看起来最强壮的俘虏面前，用“露西尔”的棒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末日前干什么的？”
“我……我叫马库斯……是个……是个水管工。”那壮汉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水管工？哦！技术人才！”尼根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很好，我喜欢技术人才。但是，你刚才伤害我们的人时，动作很麻利啊，一点都看不出是修水管的。说吧，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疯子？”
“我……我没有选择……”
“砰！”
尼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中的球棒快如闪电，狠狠砸在马库斯旁边的地上，泥土飞溅。
“错误答案！”他俯下身，几乎是贴着马库斯的耳朵低吼，“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永远都有选择！跪下，或者死！选择跟着谁，就是你最重要的选择！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为谁工作？”
“为你！为你工作！尼根先生！”马库斯几乎是哭喊着叫了出来。
“很好，态度端正，不过我可不是老大。”尼根满意地首起身，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你通过了。下一个！”
他就这样挨个“面试”着，时而和颜悦色，时而暴跳如雷，提出的问题千奇百怪，评判的标准更是无人知晓。
前一个因为回答“想活下去”而被他一脚踹翻，后一个因为同样的话却被他拍着肩膀夸“诚实”。
这完全是一场心理上的折磨。俘虏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精神在希望与绝望中反复横跳，最后彻底崩溃。
他们不知道，尼根压根就没打算杀他们，他只是在享受这种玩乐，并用他独特的方式，筛选出那些真正失去反抗意志，可以被“拯救”的人。
这，就是尼根的哲学。
……
指挥部里，战后第一次联席会议正在召开。
巨大的军事地图铺在桌上，所有核心成员都围坐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罗伊带回的庞大车队、三百多名幸存者以及海量的物资，让梅肯营地的实力空前壮大。但随之而来的，是新的问题。
“人口翻了一倍，食物、水、药品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压力。”瑞克首先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防御体系也要重新规划，我们的人手现在足够，但需要统一的指挥和训练。”
“这正是我想说的。”一个略显虚弱但异常亢奋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是李德胜。
他扶了扶鼻梁上用胶带缠过的眼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因为激动，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太好了！罗伊，你带回来的不是负担，是宝藏！”李德胜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是生产力！有了这么多人，我们的‘劳动积分制’终于可以全面推行了！我们可以分化出专业的生产队、建筑队、武装队……通过劳动创造价值，通过积分进行分配！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真正自给自足、高效运转的社会！生产力将得到巨大的解放！”
他的话语充满了一种理论家的激情，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而是一张宏伟蓝图的基石。
亚伯拉罕和达里尔对视一眼，显然对这些听不太懂的词汇感到有些茫然。
瑞克皱了皱眉，他打断了李德胜的畅想：“李，你的计划很好，但我们有更紧急的事情。总督逃了。”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他像一条受伤的毒蛇，一定会躲在某个角落里舔舐伤口，然后回来报复。我们必须在他恢复元气之前，把他彻底消灭。”
“我同意瑞克。”米琼恩言简意赅，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她与总督有血海深仇。
“追击是必要的，但建立稳固的后方是追击的根本保障。”李德胜毫不退让，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们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只顾着眼前的威胁，而忽略了长远的发展。一个混乱的、没有秩序的团体，就算赢了一百次，也可能在第一百零一次的危机中彻底崩溃！”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瑞克的务实与李德胜的理想，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生存哲学，没有对错，却在此刻形成了冲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是尤金。
他顶着一头滑稽的鲻鱼头发型，脸上带着一丝怯懦和犹豫，小声地喊道：“那个……罗伊？我，我能打扰一下吗？”
罗伊冲他点了点头。
尤金这才像得了特赦令一样，抱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巧的金属保险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罗伊问。
“我……我从那辆被你一斧头干废的装甲车里找到的。”尤金将东西放在桌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就是那个独眼龙的指挥车。我检查了一下，这台笔记本电脑被设置了非常复杂的加密程序，我暂时解不开。还有这个保险箱，是电子密码锁，材质很特殊，暴力破解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总督的加密电脑和保险箱？这里面会藏着什么秘密？
瑞克拿起那个保险箱掂了掂，分量不轻，他看向罗伊，眼中充满了疑问。
罗伊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中升起，这个问题，从总督发动袭击的那一刻起就盘旋在他脑海里，现在变得愈发清晰。
从伍德伯里覆灭到现在，才过了多久？
总督是怎么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整合起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的？
那些RPG、自动步枪、甚至那辆装甲车，都不是一个流亡的失败者能轻易搞到的。
除非……
他的背后，还有人。
或者说，还有一个更庞大的势力在支持他。
罗伊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上，仿佛透过冰冷的机壳，看到了一个潜藏在更深处的、更加庞大的阴影。
这个幽灵，或许比总督本人，要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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