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死寂的电流声像一把淬了冰的钢刷，反复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厢式货车内外，几十号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凝固在原地。
胜利的余温被这盆兜头而下的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天灵盖。
罗伊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那只刚刚因为加点而充满了力量、连皮肤都坚韧了几分的手，此刻正死死攥着消防斧的握柄，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像一条条盘错的怒龙，似乎下一秒就要撑破皮肤。
总督。
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狠狠楔入罗伊的脑海。那个在伍德伯里被他砍掉一只眼睛，仓皇逃窜的男人。那个伪善、残忍、控制欲深入骨髓的疯子。
他不仅没死，还像一条嗅着血腥味的鬣狗，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在他们以为最安全的时候，露出了獠牙。
“操！”亚伯拉罕一拳砸在身边的卡车车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铁皮瞬间凹下去一大块。他火红色的胡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尼根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杂着阴冷与兴奋的狰狞。
他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露西尔”从肩上拿下，扛在胸前，像抱着一个情人。“有意思……真他妈的有意思。”
“全员上车！全速前进！”
罗伊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通过对讲机传遍了钢铁长龙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般的决绝。
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冰川下的暗流，比任何吼叫都更令人心悸。
回家的旅程，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场与死神争分夺秒的狂奔。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彻公路。
“都他妈的把油门踩进油箱里！”尼根的卡车一马当先，他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后面的车队怒吼，唾沫星子在风中狂舞，“谁他妈的敢掉队，老子回去就把他的卵蛋挂在旗杆上当铃铛摇！”
救世军的司机们像是被注入了鸡血，一个个红着眼睛，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整个车队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兽，在75号州际公路上开始了不计后果的疯狂冲刺。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车身在极限速度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沿途所有被视为障碍的废弃车辆，都被蛮横地撞开、碾碎。
从这里到梅肯，末日前的坦途也需要近七个小时。
而现在，他们必须在一天之内赶回去。
每一分钟的耽搁，都可能意味着家园的沦陷，同伴的死亡。
车窗外，荒凉的景色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没有意义的色块。
车厢里，再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杀意。
希望的终点变成了燃烧的战场，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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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肯军事营地
夜色如墨。
总督菲利普，像个幽灵一样站在远离梅肯军营的一处山坡上，用夜视望远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并没有死在伍德伯里。
当罗伊带领众人攻破他的“王国”时，他带着几个最忠心的手下，从一条暗道狼狈逃窜。
但他没有远离，而是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远远地追上了罗伊的车队。
他看着他们收拢伍德伯里的居民，看着他们返回梅肯，看着他们建立起新的秩序。
他本可以立刻复仇，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北上，去了瑞克出来的金县，整合了一批新的力量。
他甚至监视了瑞克一行人去金县搜集钢材的全过程。
他享受这种感觉。
看着猎物在自以为安全的牧场里休养生息，而他则在暗中磨利爪牙，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罗伊——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不在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营地的宁静。
火光冲天而起，将营地东北角的防御哨塔映得如同白昼。
这不是全面进攻的信号，而是一次精准、恶毒的“问候”。
一小队装备精良的匪徒，用一枚RPG，对哨塔发动了闪电般的突袭。
砖石和木屑西处飞溅，哨塔的上半部分瞬间被炸得粉碎。
守卫的士兵当场被炸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营地。
“妈的！”瑞克正和安德森上尉在营地中心规划着新的防御工事，爆炸的冲击波几乎将他掀翻。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抓起手边的AR-15，朝着爆炸点狂奔而去。
“第一、第二小队，上围墙！火力压制！其他人，进入掩体！”安德森上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爆炸声只是训练场上的信号弹。
他的军人本能让他立刻进入了指挥状态，命令清晰而高效。
枪声大作。
瑞克冲上围墙，架起步枪，对着黑暗中闪烁的火光开始还击。
安德森上尉紧随其后，他没有急着开枪，而是用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敌人的火力异常凶猛，而且战术明确得令人心寒。
他们并不恋战，打完一轮就迅速后撤，消失在黑暗中。
等营地的火力稍一停歇，另一侧的黑暗中又会射来一排冷枪，或者是一颗手榴弹。
他们就像一群狡猾的狼，不断地撕咬、骚扰，在营地身上留下一道道不致命却流血的伤口，制造着无孔不入的恐慌。
“他们在试探！试探我们的火力部署、防御死角和反应速度！”安德森上尉放下望远镜，脸色铁青地对瑞克大喊。
爆炸的轰鸣和密集的枪声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穿透力，“这不是强攻，这是战术侦察！操，对面有个懂行的！”
瑞克的心猛地一沉。
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敌人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支有组织、有预谋的军队。
营地后方的临时医疗点，此刻己经乱成一团。
这里原本是食堂，现在被改造成了急救中心。
刚才的爆炸造成了超过五人受伤，其中两人重伤。
“纱布！止血钳！”赫歇尔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污，他正手脚麻利地处理着一个伤员腿上的弹片。
李德胜在一旁协助，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这位昔日的学者此刻也只能做些递工具、按住伤员的活。
艾米和卡罗尔脸色苍白，但依旧强忍着恐惧和恶心，为伤员们清洗伤口，更换绷带。
小小的医疗点里，呻吟声、哭喊声和赫歇尔沉着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总督的目的正在达成。
他根本没想过一次就能攻破这个固若金汤的军事营地。
他要的是战争，一场漫长的、消耗精神的心理战。
他要让梅肯的幸存者们在持续的骚扰和恐惧中疲于奔命，让他们在无休止的警戒中耗尽弹药和精力，让他们在睡梦中都会被噩梦惊醒。
他要将这座营地，变成一座巨大的、温水煮青蛙的锅。
戴尔站在中央瞭望塔的最高处，这里是整个营地视野最好的地方。
他用那架老旧的望远镜，死死盯着敌人撤退的方向，脸上刻满了深深的忧虑。
当枪声彻底平息后，他才慢慢走下瞭望塔，找到了站在围墙上，正安排人手抢修哨塔的瑞克。
晚风吹过，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
“他们像一群狼，瑞克。”
戴尔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群非常有耐心的狼。它们不会一拥而上和野牛硬拼，只会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它们会轮流上前骚扰，让野牛群无法休息，无法进食，首到最强壮的公牛也变得精疲力尽。然后，它们才会一拥而上，咬断它最脆弱的喉咙。”
瑞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步枪，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出一片无法驱散的阴影。
他知道戴尔说的是对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血腥盛宴的开胃菜。
而他们最大的希望，那个总能创造奇迹、一锤定音的男人，那个营地真正的定海神针——罗伊，此刻还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漫漫长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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