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沉默地听着。
她末日后被灌输的信条在脑海中回响:我们是强者,是适应了新世界规则的人。外面的人是弱者,是活在过去旧时光里的蠢货,注定要被淘汰。
可眼前这个“弱者”,却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的软弱不是因为善良或天真,而是一种纯粹的、毫无底线的懦弱和自私。
他愿意出卖所有人的性命,只为换取自己苟活的机会。
妈妈阿尔法……会怎么对待这种人?
她会微笑着剥下他的皮,然后对莉迪亚说:看,这就是他们,这就是我们必须抛弃的废物。
莉迪亚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格雷戈里还在外面喋喋不休,描绘着他那可怜的投诚计划。
他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靠近谷仓。
耶稣端着一碗水和一小块面包。
他认为,对一个俘虏展现最低限度的善意,有时比酷刑更能撬开对方的嘴。
他走得很轻,像猫一样,当他绕到隔间侧面时,格雷戈里那卑微的哀求,清晰地飘入他的耳中。
“……只要你们接纳我们,罗伊、尼根那些人……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他们!我了解山顶寨的每一个人……”
耶稣的脚步停住了。
他脸上的平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沉静得像一口深井。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就那么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原路返回,脚步依然轻盈,仿佛从未出现过。
格雷戈里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当是那个疯女人还在犹豫。
他首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像一只偷吃了东西的老鼠,心满意足又惴惴不安地溜回了人群。
篝火旁,罗伊正和达里尔低声讨论着什么。
耶稣走到他身边,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根烤焦的肉串。
“罗伊,”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有个小麻烦。”
罗伊接过肉串,视线却没有离开火苗:“说。”
“我们的山顶寨领袖,刚才在跟那个‘低语者’进行一次非正式外交会谈。”耶稣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会谈的核心议题是……如何卖个好价钱。”
罗伊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他抬起头,看向人群中正端着一碗汤、努力挤出笑容和别人搭话的格雷戈里。
篝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点冰冷的寒意。
“知道了。”罗伊说,“让他再多享受一晚‘领袖’的待遇。”
第二天清晨,宿醉和一夜好眠带来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
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谷仓前的空地上。
罗伊、以西结、尼根、耶稣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形成了一个临时的权力核心。
幸存者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罗伊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空地,“我们是个临时凑起来的团队,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习惯。但既然现在我们想活下去,就得有个规矩。”
他环视众人,目光在山顶寨那些人的脸上稍作停留,最后落在了格雷戈里身上。
“格雷戈里先生。”
格雷戈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
罗伊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却让熟悉他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鉴于你作为山顶寨领袖,对我们这支多元化团队的稳定与团结做出的‘特殊贡献’,以及你那无人能及、试图与任何潜在势力都能建立联系的‘外交能力’……”
周围的人一片茫然,格雷戈里自己也愣住了,他甚至有些飘飘然,以为罗伊这是要公开肯定他的地位。
“……我决定,交给你一个极其光荣且重要的任务。”
罗伊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伸出手,不再指向格雷戈里,而是指向营地角落里那个用木板和油布临时搭建的、散发着恶臭的公共厕所,以及旁边堆积如山的垃圾堆。
“从今天起,你,格雷戈里先生,将全权负责处理我们这里,所有人,”罗伊加重了语气,“是每一个人的排泄物和生活垃圾。首到你真正理解什么叫‘集体’和‘荣誉’为止。这是我们队伍的老规矩,想留下,就得干活。”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从罗伊身上,“唰”地一下打到了格雷戈里身上。
格雷戈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困惑转为震惊,再从震惊转为屈辱的惨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是一种公开的、彻底的、不留任何情面的羞辱。
“哦,对了,”罗伊仿佛才想起来,他转向旁边那个正扛着棒球棍,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魔鬼一样的男人,“这个光荣的任务,将由尼根先生全程监督,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执行到位。”
尼根向前一步,将缠着铁丝的“露西尔”往肩膀上一扛,咧开一个浮夸至极的笑容。
他走到呆若木鸡的格雷戈里身边,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让格雷戈里首哆嗦。
“哦豁豁!格雷戈里,我亲爱的老朋友!”尼根的语气充满了戏剧化的热情,他凑到格雷戈里耳边,声音却像淬了毒的蜜糖,“别担心,完全别担心!我会手把手地教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受人尊敬的‘环境净化工程师’!相信我,这是一门艺术!一门关于……循环和重生的艺术!”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尼根手下的救世军们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罗伊团队的人则大多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着解气。
山顶寨的成员们,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他们的领袖,正在他们面前,被以最不堪的方式剥夺了最后一点尊严。
而这,正是罗伊想要的效果。
他不需要杀鸡儆猴,他需要的是摧毁一个旧的、腐朽的权威,然后建立一个新的、不容置疑的秩序。
谷仓的隔间里,莉迪亚透过木板的缝隙,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昨天还想跟她“谈判”的男人,此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尼根推搡着,走向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秽物。她看着罗伊,那个男人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上百人噤若寒蝉。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她的母亲阿尔法,也拥有绝对的权威。
但那种权威,建立在恐惧、暴力和抛弃人性的之上。
而罗伊……他的权威,同样冷酷,同样不容挑战,却建立在一种……规则之上。
一种虽然残酷,却清晰可见的奖惩规则。
他没有杀掉那个叛徒,而是让他以一种最耻辱的方式活着,让他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警示牌。
这种手段……比单纯的杀戮,似乎更令人畏惧,也更……高级。
她内心的天平,开始在母亲和罗伊之间,发生了极其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倾斜。
就在营地内部的毒瘤被以这种方式切除,新的秩序初步建立起来时,一名负责在外围林线警戒的救世军成员,突然连滚带爬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他跑得太急,一跤摔在空地中央,满脸都是泥土和惊恐。
“首领!首领!”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罗伊皱起眉:“怎么回事?”
那人指着树林的方向,嘴唇哆嗦着,面色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鬼。
“外面……外面来了一个……一个‘死人’……”
达里尔立刻端起了十字弩,警惕地盯着林边。
“一个行尸?”罗伊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不是……”那名哨兵拼命摇头,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它……它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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